舒元輿

舒元輿（789—835），婺州東陽（今屬浙江）人。唐憲宗元和八年（813）進(jìn)士。大和初年（827）入朝為監(jiān)察御史，遷刑部員外郎。后官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李訓(xùn)同為相。因密謀鏟除專權(quán)的宦官，事泄后為宦官仇士良所害并族誅。舒元輿素有文名，其《牡丹賦》及《悲剡溪古藤文》頗為士林傳誦。他的記述雜文夾敘夾議，形象性較強(qiáng)，很有特色。《新唐書·藝文志》著錄有《舒元輿集》一卷，已佚。這里的三篇小品選自清嘉慶十九年內(nèi)府刻本《全唐文》。

長安雪下望月記[1]

這是一篇優(yōu)美的寫景小品。記敘了作者與友人在冬日的長安城外雪下望月的情景和感受。形象化的比喻和細(xì)膩的描摹是本文的一大特色。那澄冷的天空、銀盤似的明月、皚皚白雪和雪月交輝下的山巒宮闕，共同構(gòu)成了一種光明澄澈之美。對此美景不由使人的精神升華到一個(gè)返樸歸真、超凡脫俗的境界。

今年子月月望[2]，長安重雪終日。玉花攪空，舞下散地。予與友生喜之[3]，因自所居南行百許步，登崇岡[4]，上青龍寺門[5]。門高出絕寰埃[6]，宜寫目放抱[7]，今之日盡得雪境，惟長安多高，我不與并。日既夕，為寺僧道深所留。遂引入堂中。

初夜[8]，有皓影入室。室中人咸謂雪光射來。復(fù)開門偶立，見沍云駁盡[9]，太虛真氣[10]，如帳碧玉。有月一輪，其大如盤，色如銀，凝照東方，輾碧玉上征，不見轍跡。至乙夜[11]，帖懸天心[12]。予喜方雪而望舒復(fù)至[13]，乃與友生出大門恣視。直前終南[14]，開千疊屏風(fēng)，張其一方。東原接去[15]，與藍(lán)巖驪巒[16]，群瓊含光。北朝天宮，宮中有崇闕洪觀，如甃珪疊璐[17]，出空橫虛。此時(shí)定身周目，謂六合八極[18]，作我虛室[19]。峨峨帝城，白玉之京，覺我五藏出濯清光中[20]，俗埃落地，涂然寒膠[21]，瑩然鮮著，徹入骨肉。眾骸躍舉，若生羽翎，與神仙人游云天汗漫之上[22]，沖然而不知其足猶踏寺地[23]，身猶求世名[24]。二三子相視[25]，亦不知向之從何而來，今之從何而遁。不諱言，不嘻聲，復(fù)根還始，認(rèn)得真性。非天借靜象，安能輔吾浩然之氣若是邪[26]？且冬之時(shí)凝沍有之矣，若求其上月、下雪、中零清霜如今夕或寡[27]。某以其寡不易會(huì)，而三者俱白，故序之耳。

【翻譯】

今年十一月十五日，長安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雪花如碎玉一般紛揚(yáng)在天空，飛舞飄落在大地。我和朋友喜歡這雪天，因而從住所往南行走百來步，攀登高高的山岡，來到青龍寺的大門口。青龍寺門巍峨突出，遠(yuǎn)離塵埃，最適合極目遠(yuǎn)望，暢舒胸懷。今天我完全領(lǐng)會(huì)了這白雪的境界，我想雖然長安城里多高樓大宇，但我不跟他們并比。天黑后，承蒙寺僧道深的挽留，于是被引入堂屋中。

夜晚一更時(shí)分，有一片浩潔的光影投入室中。室中人都說是雪光映射進(jìn)來。我又打開房門對著雪光站著，只見凝凍的白云完全消散，天地宇宙中的一派真氣，如同帷幕籠罩著的碧玉。有一輪明月，大如盤，色如銀，凝照東方，在碧玉上滾動(dòng)上升，不留軌跡。到二更時(shí)分，穩(wěn)穩(wěn)地懸于中天。我欣喜于剛下過大雪而明月又到來，于是和朋友走出寺廟大門縱情觀賞。正前方的終南山，如同展開折疊千方的屏風(fēng)，放開了其中一方。東邊高原連接過去，與藍(lán)田山、驪山，好像成群的美玉，滿含光華。往北看去是長安皇宮，宮中有高聳的宮闕和雄偉的樓觀，如同珪璐美玉砌疊而成，凌空飛起，橫架太空。此時(shí)定身四望，真可謂天地四方，宇宙八極，都成了我純潔無染的心靈所在。巍峨壯觀的皇宮，潔白如玉的京城，使我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沐浴在清潔的寒光中，滿身的俗世塵埃紛紛落地，仿佛被刷了寒冷的膠似的，晶瑩地變得鮮明充實(shí)，透入骨肉。全身的軀骨躍躍欲飛，就像生了翅膀似的，與神仙一起遨游在廣漠無邊的云天，淡然虛靜而忘記了雙腳還踏在寺廟的地面上，此身還在追求世俗功名。我們幾人相對而視，也不知道從前都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如今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彼此間無不可談之事，亦不戲謔玩笑，仿佛回復(fù)到人的原始狀態(tài)，懂得了人的真正本性。如果不是上天呈現(xiàn)這一派靜謐的景象，怎能輔佐我浩然之氣達(dá)到這般程度呢？況且冬季天地凍結(jié)的景象是常有的了，如果尋求今夜這樣上有明月、下有白雪、空中落清霜的情景大概極少。我因其少而難遇，而且月亮、積雪、清霜三者皆白，所以就寫下了這篇文章。

錄桃源畫記

東晉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描繪了一個(gè)沒有戰(zhàn)亂，沒有剝削，人人勞動(dòng)，家家安樂，淳樸守禮，生活豐裕的理想社會(huì)，表達(dá)了作者的理想和對門閥社會(huì)現(xiàn)實(shí)的不滿。這種虛構(gòu)的“世外桃源”反映了古代封建社會(huì)里人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成為后代許多文人畫家言志抒懷的一個(gè)傳統(tǒng)主題。道教徒又為它增添了一層神秘的宗教色彩，把桃花源說成是道教的仙境。本文所記四明山道士葉沈的古畫就是依據(jù)這一觀念畫成的。本文作者以其對桃花源畫境的理解和細(xì)膩的筆觸，描敘了畫中景物，讀來令人心馳神往，如臨畫境，顯示了作者高超的寫作才能。

本文既是一則優(yōu)美的山水小品，又是一則隱者的抒情小品，具有濃厚的藝術(shù)感染力。

四明山道士葉沈[28]，囊出古畫，畫有桃源圖。圖上有溪，溪名武陵之源[29]。按仙記[30]，分靈洞三十六之一支。其水趣流[31]，勢與江河同。有深而綠，淺而白，白者激石，綠者落鏡。溪南北有山，山如屏形，接連而去，峰豎不險(xiǎn)，翠秾不浮[32]。其夾岸有樹木千萬本[33]，列立如揖，丹色鮮如霞，擢舉欲動(dòng)[34]，燦若舒顏。山鋪水底，草散茵毯[35]。有鸞青其衿[36]，有鶴丹其頂，有雞玉其羽，有狗金其毛[37]，傞傞亭亭[38]，閑而立者，十有八九。岸而北，有曲深巖門，細(xì)露室宇，霞檻繚轉(zhuǎn)[39]，云磴五色[40]，雪冰肌顏，服身衣裳皆負(fù)星月文章[41]。岸而南，有五人，服貌肖虹玉，左右有書童玉女，角發(fā)而侍立者十二[42]。視其意況，皆逍遙飛動(dòng)，若云十許片，油焉而生，忽焉而往。其高處有壇，層級(jí)沓玉冰。壇面俄起爐灶[43]，灶口含火，上有云氣，具備五色[44]。中有溪，艇泛上，一人雪華鬢眉，身著秦時(shí)衣服，手鼓短[45]，意狀深遠(yuǎn)。

合而視之，大略山勢高，水容深，人貌魁奇，鶴情閑暇，煙嵐草木[46]，如帶香氣。熟得詳玩，自覺骨戛清玉[47]，如身入鏡中，不似在人寰間[48]，眇然有高謝之志從中來[49]。

坐少選[50]，道士卷畫而藏之，若身形卻落塵土中。視向所張壁上[51]，又疑有頑石化出，塞斷道路。某見畫物不甚寡，如此圖，未嘗到眼，是知工之精而有如是者邪[52]！葉君且自珍重。無路得請，遂染筆錄其名數(shù)[53]，將所以備異日寫畫之不謬也。

【翻譯】

四明山道士葉沈，從袋中取出古畫，畫中有一幅是桃源圖。圖上有溪水，溪名武陵桃花源。依據(jù)道書的說法，劃分靈洞三十六處，桃花源是其中之一。水流迅急，其勢宛若江河。有的地方深而綠，有的地方淺而白，白的是水流沖擊巖石形成的浪花，綠的像落到水流深處的鏡子。溪水的南北兩面有山，山形如屏風(fēng)，接連而去，山峰直立卻不險(xiǎn)惡，翠林繁茂而不浮華。溪水兩岸千萬棵樹木，一行行站立著，好像在作揖行禮，其色紅艷鮮麗如霞，枝葉高舉似乎要飛動(dòng)，景象燦爛如歡快的笑臉。山影鋪在水底，青草散如茵毯。又有青色胸襟的鸞鳥，頭頂鮮紅的仙鶴，玉色羽毛的雞及金黃毛色的狗錯(cuò)落其間，悠閑自立，共約十八九只。從岸往北，有幽深隱蔽的山巖門戶，略為露出一點(diǎn)房屋；彩霞似的欄干曲折回轉(zhuǎn)，祥云般的石階五色燦爛；畫中人的肌膚容顏潔白如冰雪，身上所穿衣服都繡有星月圖案。從岸往南，有五人，衣服相貌如彩虹美玉，左右有書童玉女，扎著如角的發(fā)髻，侍立在旁，有十二人。他們的神態(tài)都逍遙飄逸，像十來片云，油然而生，忽然而逝。畫面高處有祭壇，層層臺(tái)階像重重疊疊的玉石冰塊。祭壇上面冒出著爐灶，灶口吞吐火焰，上面升騰云氣，五顏六色都有。中間有溪水，小船漂浮其上，船上一人鬢眉花白如雪，身穿秦朝的衣服，手里劃動(dòng)短短的船槳，神情姿態(tài)深遠(yuǎn)不凡。

總的看來，這幅畫大致是山勢高峻，河流淵深，人物相貌魁梧清奇，仙鶴情態(tài)悠閑，云霧山嵐花草樹木如帶香氣。如果仔細(xì)賞玩，便會(huì)感到骨骼像清潔美玉般鏗鏘悠揚(yáng)，如身入幻境，不像在人世間，渺渺然有高蹈出世的念頭涌出胸懷。

稍坐片刻，道士把畫卷起藏好，頓使我感到跌落凡塵之中。看那剛剛掛畫的墻壁，又疑心是有頑石變幻出來，堵塞斷了進(jìn)入仙境的道路。我所看過的畫卷不算很少，但像這樣的畫還不曾見過，這才知道畫技的精湛竟已達(dá)到這般境地呢！葉君應(yīng)當(dāng)珍重此畫?？紤]到將來沒法再請求觀賞，于是我用筆墨記下畫上的種種景物，以備來日作畫時(shí)不至于謬誤太多。

悲剡溪古藤文[54]

這是一則雜感，旨在揭露當(dāng)時(shí)浮靡的學(xué)風(fēng)和淫靡的文風(fēng)，諷刺那些驕傲自大的文人，指出其危害，分析其原因。作者沒有直敘其事，而是圍繞造紙?jiān)县呦盘偈艿竭^度摧殘一事展開議論。比喻生動(dòng)，筆鋒犀利，說理形象，耐人尋味。

剡溪上綿四五百里[55]，多古藤。株枿逼土[56]，雖春入土脈[57]，他植發(fā)活，獨(dú)古藤氣候不覺，絕盡生意。予以為本乎地者，春到必動(dòng)。此藤亦本于地，方春且有死色，遂問溪上人。有道者言：“溪中多紙工，刀斧斬伐無時(shí)，擘剝皮肌[58]，以給其業(yè)。”噫！藤雖植物者，溫而榮，寒而枯，養(yǎng)而生，殘而死，亦將似有命于天地間[59]。今為紙工斬伐，不得發(fā)生，是天地氣力為人中傷，致一物疵癘之若此[60]。

異日過數(shù)十百郡，洎東雒西雍[61]。歷見言書文者，皆以剡紙相夸。乃寤曩見剡藤之死[62]。職正由此[63]，此過固不在紙工。且今九牧士人[64]，自專言能見文章戶牖者[65]，其數(shù)與麻竹相多。聽其語，其自重皆不啻握驪龍珠[66]。雖茍有曉寤者，其倫甚寡[67]。不勝眾者，亦皆斂手無語[68]。勝眾者，果自謂天下之文章歸我，遂輕傲圣人道，使“周南”、“召南”風(fēng)骨折入于《折揚(yáng)》、《皇荂》中[69]，言偃、卜子夏文學(xué)陷入于淫靡放蕩中[70]。比肩握管[71]，動(dòng)盈數(shù)千百人。數(shù)千百人下筆，動(dòng)數(shù)千萬言。不知其為謬誤，日日以縱，自然殘?zhí)倜?，易其桑葉[72]，波浪頹沓[73]，未見其止。如此則綺文妄言輩，誰非書剡紙者耶？紙工嗜利，曉夜斬藤以鬻之，雖舉天下為剡溪，猶不足以給，況一剡溪者耶？以此恐后之日不復(fù)有藤生于剡矣。

大抵人間費(fèi)用，茍得著其理，則不枉之道在；則暴耗之過，莫由橫及于物。物之資人，亦有其時(shí)。時(shí)其斬伐，不為夭閼[74]。予謂今之錯(cuò)為文者，皆夭閼剡溪藤之流也。藤生有涯，而錯(cuò)為文者無涯。無涯之損物，不直于剡藤而已。予所以取剡藤以寄其悲。

【翻譯】

剡溪向上綿延四五百里，長有許多古藤。藤根迫近土地，即使春氣輸入土地脈絡(luò)，其他植物都已抽枝發(fā)芽，唯獨(dú)古藤卻感覺不到氣候的變化，完全斷絕生的意向。我以為植根于土地的東西，春天一到必會(huì)顯現(xiàn)生機(jī)。這古藤也植根于土地，正當(dāng)春天卻呈現(xiàn)死的神色，于是我就向剡溪上的人詢問原因。有人解釋說：“剡溪一帶有許多造紙的工人，用刀斧砍伐古藤，不分什么季節(jié)，剖裂剝割古藤皮肉，以供造紙用?！编?！藤雖然是植物，但氣候溫和就繁榮，天氣寒冷就枯萎，人們養(yǎng)育它就能生長，殘害它就會(huì)死亡，看來也像是受命于天地似的。如今被紙工斬伐，不能發(fā)育生長，這是天地賦予它的氣力被人中傷，致使一種生物遭受如此嚴(yán)重的病害。

后來我到過數(shù)十百個(gè)郡縣，東至洛陽，西到長安。每每見到談?wù)搶懽肿魑牡娜?，都拿剡紙相夸耀。這才明白從前所見剡溪古藤的枯萎，責(zé)任恰恰應(yīng)由這些人來負(fù)，而這過錯(cuò)本來不在于造紙工人。如今天下士人，自己專門立言而能見出文章門戶的，多如麻竹。聽他們說話，皆自命不凡，仿佛已探到驪龍頷下的明珠。即或有通曉明悟的人，這類人少得很。才能不如眾人的，也都縮手無語。才能出眾的，果然自稱天下的文章都?xì)w功于我，于是對圣人之道輕蔑傲慢，使《詩經(jīng)》的《周南》、《召南》的風(fēng)骨折散而為《折楊》、《皇荂》的俗調(diào)，使言偃、卜子夏的文學(xué)陷于淫靡放蕩之中。他們擠在一起動(dòng)筆寫作，動(dòng)不動(dòng)就是幾千幾百人。幾千幾百人下筆，動(dòng)不動(dòng)就是幾千幾萬字。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是錯(cuò)誤的，一天天放縱下去，自然殘害藤的生命，把它視為比桑葉還容易得到的東西，使衰敗的趨勢日趨嚴(yán)重，不見終止。如果是這樣，那么寫綺麗之文、發(fā)空妄之論的這批人，誰不是用剡紙書寫的呢？紙工貪利，日夜斬伐古藤，用來賣錢，就是整個(gè)天下都成為剡溪，也還不足以供給，何況只有一條剡溪呢？因此，恐怕以后不再有古藤生長于剡溪了。

大凡人世間的耗費(fèi)，如果合理，那么正道存在，則肆意耗費(fèi)的錯(cuò)誤，就無從橫加于萬物。萬物資助人類，也是有一定時(shí)節(jié)的。在一定的時(shí)節(jié)斬伐古藤，不能說是摧殘它。我認(rèn)為如今胡亂寫文章的人，都是殘害剡溪古藤之流。藤的生命有限，而胡亂作文的人卻沒有限度。且毫無限度的損害萬物，并非只限于剡溪古藤而已。這就是我選取剡溪古藤以寄托哀思的原因。

注釋

[1] 長安：今陜西西安。

[2] 子月：農(nóng)歷十一月。月望：農(nóng)歷每月十五日。

[3] 友生：朋友。

[4] 崇岡：高山。

[5] 青龍寺：唐代名剎，在今西安東南，建于樂游原上，北對興慶宮，南峙終南山，是登高望遠(yuǎn)的好地方。唐詩人朱慶余有“寺好因崗勢，登臨值夕陽”的詩句（見《全唐詩》卷514《題青龍寺》）。

[6] 寰埃：塵世。

[7] 寫（xiè卸）：同“瀉”。寫目：形容放眼四望。

[8] 初夜：一更天。

[9] 沍（hù互）：凍結(jié)。

[10] 太虛真氣：指天地宇宙中自在的元?dú)狻?/p>

[11] 乙夜：二更天。

[12] 天心：指頭頂?shù)奶炜铡?/p>

[13] 望舒：古代神話傳說中為月神駕車的神。后用為月亮的代稱。

[14] 終南：終南山，秦嶺山峰之一，在今陜西西安之南。

[15] 東原：指樂游原，在今西安東郊。

[16] 藍(lán)巖：指藍(lán)田山，在今西安東南的藍(lán)田，出產(chǎn)美玉。驪巒：驪山，在今陜西臨潼境內(nèi)，東距西安十余公里，遠(yuǎn)望如一匹蒼黑的臥馬。驪：黑馬。

[17] 甃（zhòu縐）：本義是以磚石砌并，這里用作動(dòng)詞，砌的意思。珪（ɡuī龜）：古代帝王諸侯所執(zhí)禮器，上圓下方，像天地之形。璐：美玉。

[18] 六合：指天地四方。八極：八方極邊遠(yuǎn)的地方。

[19] 虛室：空屋，比喻毫無雜念的心。出自《莊子·人間世》：“虛室生白，吉祥止止。”

[20] 五藏：同“五臟”。濯（zhuó濁）：洗滌。

[21] 涂然：抹墻似的，粉刷似的。寒膠：形容清光臨身的感覺。

[22] 汗漫：極其廣大，漫無邊際?！痘茨献印m真訓(xùn)》說：“徙倚于汗漫之宇。”

[23] 沖然：沖淡虛靜的樣子。

[24] 身：自指代詞，自己。

[25] 二三子：這里等于說“我們幾人”。

[26] 浩然之氣：正大剛直之氣。

[27] 零：落，下。

[28] 四明山：在今浙江寧波西南。傳說山上有方石，四面如窗，中通日、月、星辰之光，故名“四明”，是道教第九洞天。

[29] 武陵之源：《桃花源記》說桃花源在武陵，即今湖南桃源縣。

[30] 仙記：道教典籍。

[31] 趣（cù促）流：水流疾促。

[32] 秾（nónɡ農(nóng)）：花草樹木繁盛。

[33] 本：棵。

[34] 擢（zhuó濯）：聳起。

[35] 茵（yīn因）：褥子，毯子。

[36] 鸞：傳說中的鳳凰一類的鳥。衿（jīn今）：衣服的前襟。

[37] 金其毛：原作“金其色毛”，疑“色”為衍字，今刪去。

[38] 傞（suō蓑）傞：參差不齊。亭亭：獨(dú)立挺出。

[39] 霞檻（jiàn鑒）繚（liáo遼）轉(zhuǎn)：欄干繚繞曲折?！跋紮憽奔跋挛牡摹霸祈恪保际敲鑼懴删?。

[40] 磴（dènɡ鄧）：山路的石級(jí)。

[41] 文章：即文采，指華美的色彩和圖紋。

[42] 角發(fā)：古時(shí)未成年的人在頭頂兩側(cè)束發(fā)為髻，像角的樣子。

[43] 俄起：突起。

[44] “上有”二句：指煉丹的爐灶上飄有五色的云氣。

[45] （yì曳）：槳。

[46] 煙嵐：山林中彌漫升騰的霧氣。

[47] 戛（jiá夾）：發(fā)出聲響，形容振奮。

[48] 人寰（huán環(huán)）間：人世間。

[49] 眇然：高遠(yuǎn)。眇，通“渺”。高謝：高蹈辭世，指隱逸游仙。

[50] 少選：一會(huì)兒。

[51] 向：剛才。張：掛。

[52] 邪：同“耶”，等于嘆詞“呢”。

[53] 染筆：以筆蘸墨，指寫文章。

[54] 剡（shàn扇）溪：在今浙江嵊州西南，即曹娥江的上游。溪水很適合制紙，古代以產(chǎn)藤紙、竹紙著名。

[55] 溪：《全唐文》作“淡”，據(jù)《文苑英華》校正。

[56] 枿（niè聶）：樹木的根株。

[57] 土脈：土地脈絡(luò)。古代以為土地像人似的，有血脈經(jīng)絡(luò)。

[58] 擘（bò波去聲）：分裂，剖開。

[59] 有命：授命。

[60] 疵（cí詞陰平）癘（lì厲）：災(zāi)害疫病。

[61] 洎（jì記）：及，到。東雒（luò洛）：雒，通“洛”。唐代以京城長安之東的洛陽為東都，稱東洛。西雍：雍，雍水，在陜西鳳翔，東流至岐山。西雍泛指處于西方的京城長安一帶。

[62] 寤：通“悟”。

[63] 職：責(zé)任。此：指夸剡紙者。

[64] 九牧：即九州。傳說古代把天下分為九州，州的長官叫牧，所以九牧指九州或九州的長官。這里是前者，即天下的意思。

[65] 戶牖（yǒu有）：門窗，引申為門戶，比喻學(xué)術(shù)上的各種流派。

[66] 不啻（chì翅）：無異于。握驪龍珠：握，《全唐文》作“掘”，今據(jù)《文苑英華》、《唐文粹》校改。驪龍珠，《莊子·列御寇》說，深淵中有驪龍（黑龍），頷下有千金之珠，得到它非常難。后來比喻作文能得題中精蘊(yùn)。

[67] 倫：同類?！度莆摹吩鳌罢摗保駬?jù)《文苑英華》、《唐文粹》校改。

[68] 斂手：縮手。比喻不敢有所作為。

[69] 周南：《詩經(jīng)·國風(fēng)》中周朝洛陽以南直至漢江一帶地區(qū)的民歌。召南：《詩經(jīng)》十五國風(fēng)之一，是岐山之南的民間歌謠。風(fēng)骨：文學(xué)作品的風(fēng)格基調(diào)。折揚(yáng)、皇荂：古俗曲名。荂，同“華”。

[70] 言偃：春秋時(shí)吳人，字子游，孔子弟子。曾為魯國武城宰，在孔門以文學(xué)見稱。卜子夏：卜商，字子夏。春秋時(shí)衛(wèi)人，孔子弟子，在孔門以文學(xué)見稱，相傳曾序《詩》傳《易》。

[71] 比肩：肩挨著肩，比喻人很多。握管：執(zhí)筆。這里指作文章。

[72] 易：輕易。

[73] 頹沓：頹敗雜沓。波浪頹沓：水波向下奔流，比喻衰敗的風(fēng)氣。

[74] 夭閼（è厄）：夭折。閼：阻塞，意指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