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誰愛那不熄的變幻

情若蓮花的女子:林徽因傳 作者:肖辰 著


第一章 誰愛那不熄的變幻

夢里何處是江南

他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每天清晨,我們都細(xì)心地翻過一頁日歷。秋去冬來,花開花落,沉淀的往事在春水中發(fā)酵。每一頁,每一篇都撰寫著歲月的痕跡。我們會妄嘆,時光如流水,轉(zhuǎn)眼恍如隔世。曾經(jīng)的悲歡離合沉淀于清茶淡水中;曾經(jīng)的喜怒哀樂禁錮在發(fā)黃的書頁里。我們不曾淡忘,只是凡塵俗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我們終日忙碌,奔波,心性在不知不覺中少了笑看白云的雅致。驀然回首,忽然好羨慕可以寂寞的人,避開車馬喧囂,只為心中修起翠綠的籬笆,種起寧和的秋菊。

可我們必然是可憐之人!風(fēng)燭中,殘菊片片,生命的軌跡憂愁多過喜悅,迷失大于清醒。我們妄想消除執(zhí)念,卻無法寂靜安然。這一切不是時局帶來的,是我們心性如此。

佛家說,渡世人于水火,先消塵心之貪念。我們之所以會痛,會迷失,那是因為我們有太多貪心!迷戀根本不屬于自己的風(fēng)景,千帆過盡,滿目荒涼??v使行囊滿滿的人間故事也無法平復(fù)內(nèi)心深處的空落。記憶無法典當(dāng)荒寥,時光無法喂養(yǎng)情懷。我們才豁然發(fā)覺不管你是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你是金枝玉葉,還是胭脂俗粉,曾經(jīng)貪念多深,俗氣多濃,被渾濁的世態(tài)熏染多久,內(nèi)心深處都?xì)埩粢环綕崈舻慕锹洌_著蓮花點點,清水盈盈。

于是我們會褪去凡塵的俗裝,變成最柔情的人。為燕兒的呢喃而微笑;為花兒的凋零而傷感;為云兒的漂浮而駐足。輕輕翻開角落里,那些因為忽視而布滿灰塵的頁張,我們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上林徽因的《你是人間四月天》。四月的天空里有著溫暖的情懷,溫情的港灣,無法忘記亦不舍忘記。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聲點亮了四面風(fēng);輕靈

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煙,

黃昏吹著風(fēng)的軟,星子在

無意中閃,細(xì)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

天真,莊嚴(yán),你是夜夜的 月圓。

雪化后那片鵝黃,你像;新鮮

初放芽的綠,你是;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

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這是林徽因的人間四月天,亦成了我們所有人心中為之神往的四月天。煙雨蒙蒙的清晨,輕輕推開一扇窗,我們聞到詩意點點,看到綠意泱泱。柔情地泡起一杯茶,清新的淡香徘徊唇齒之間。原來寧靜如此美妙醉人;原來我們在凡塵奔波疲命為的都只是心靈這片刻的停歇。

曾經(jīng)有多少人視林徽因為夢中期待的白蓮。她不同張愛玲以文立身,不同孟小冬以藝傲世,但是她的身世氛圍卻折射著一個時代的文化風(fēng)尚。不管她一生愛過多少人,犯過多少錯,又經(jīng)歷了怎樣的潮起潮落,人情繁復(fù)。她永遠(yuǎn)傲立于碧波之間,素雅的清香纏繞身跡,溫和如玉,生命的軌跡不曾有太多的放縱。

試想如若把張愛玲的凌厲、三毛的放逐、陸小曼的決絕和張幼儀的柔弱都跏趺在林徽因身上一點,她還會叫人那么難以割舍嗎?一定不會的!林徽因的珍貴就在于她的溫和與清脆。她的生命看似不招搖,卻實入人心;看似平淡安寧,卻詩意真實。淡淡的,輕輕的,相依相偎,不舍不棄。紛擾的紅塵中,試問有幾個人不想有這樣的紅顏知己,不想輕尋她的痕跡。歲月無情,時光流逝,都不能磨滅掉她的絕代風(fēng)華,反而在流水年輪的輾碾下更加迷人,清晰。

故去的是夢境嗎?如果是,為什么能如此鮮活地感覺到他們的存在;如果不是,為什么又撲朔迷離,夢里水鄉(xiāng)。透過這歷史的塵埃,看到的都是失聲了的往事;想著未來,凡塵俗世里的故事是否早已寫定結(jié)局?花開花謝,風(fēng)起云落,萬事萬物都有必然的歸屬。點一方篝火,笑品殘羹,紅塵洪流里我們有我們停息的港口。人生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偶然背后有著它必然發(fā)生的原因。

林徽因出生于天上人間,那靈動秀美的杭州。在那里似乎每一口空氣都帶著飄逸,每一個微塵都凝守著詩意。世人贊譽(yù)杭州為天堂的千年古城,曾經(jīng)有多少文人墨客對那里情有獨鐘,夢牽魂索。這里有聞名天下的西湖,有煙雨蒙蒙,有花紅柳綠,當(dāng)月色灑落林間,我們不能不嘆息,能降臨如此美好地方的人是何等的幸運。

1904年6月10日,杭州迎來了一個天使般純凈的生命。她的來到是偶然,更是一場宿命的安排。就像詩人說的,“用我三生煙火,換你一世迷離?!睅е篮玫幕孟?,我多希望她的到來是為了履行前世的一個約定。就像白娘子為了尋求她的牧童,而經(jīng)歷千年修行,化身為人;凈去一身仙術(shù),挽起衣袖,下堂煮羹。她快樂嗎?為許仙付出太多太多,甚至被壓于雷峰塔下永無見日之時。她來人間辛苦走這一遭為的是什么呢?

想來,人的來到都是帶著使命的,有人為了愛人而來;有人為了被愛而來。就像元好問大師把感情寫到了極致:“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碧水悠悠、依依遠(yuǎn)山、粉墻黛瓦,還有那獨上高樓,斜倚欄桿的一次等待;煙鎖西子、石橋輕舟、長堤楊柳,還有那素衣長發(fā)于斜陽巷口一次無心的回眸。想到江南,想到林徽因,總能讓人滋生出許多美好的想象。

林徽因在煙雨的杭州度過了她的童年。如今她長大的陸官巷已經(jīng)不在,只有在杭州市花港公園西里湖南岸,還矗立著她的紀(jì)念碑。紀(jì)念碑以青銅作詩箋,將林徽因的剪影和文字透雕于上。透過湖光水色,映襯著林徽因的空靈的倩影和美妙的文字。

光影怡怡可人中,和諧的輪廓,披著風(fēng)露所賜予的層層生動的色彩。無論哪一個巍峨的古城樓,或一角傾頹的殿基的靈魂里,無形中都在訴說乃至于歌唱著時間上漫不可信的變遷。

這些話,多像是數(shù)十年后,她說給她自己聽的!花港公園西里湖南岸的這座紀(jì)念碑,莫不是也在對后人“訴說乃至于歌唱時間上漫不可信的變遷”嗎?

林徽因出身于書香門第、仕宦之家。祖父林孝恂是光緒十五年己丑科進(jìn)士,曾留學(xué)日本。歷任浙江省海寧、金華、孝豐、各州知縣,參加過孫中山領(lǐng)導(dǎo)的革命運動。祖母游氏典雅高貴,是個端莊賢惠的美麗女子。

父親林長民,擅長詩文、工于書法,二十一歲中了秀才,入杭州語文學(xué)校學(xué)習(xí)英文和日文,三十二歲畢業(yè)于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回國后歷任南京臨時參議院秘書長、北洋政府司法總長等職。

說起書香門第里的小姐,總覺得那該有一個深宅大院,鎖著人,鎖著清冷的深秋。那里的空氣會有詩情畫意,繁星點點,但不會充斥著自由和自主。蝶飛鶯舞的清晨,小姐們拿著一卷書,望著被籬笆爬滿的高墻,長久沉思。那里有的是寂寞的靈魂,空靈的幻想。迎接她們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為天,子為命,終日生活在自己單一的世界里,像依附的青藤,看似平靜,實則悲哀。

林徽因也出生在這樣的大家族。但那是個新舊交替的時代,他的父親、祖父皆是接受過新思想的開明之人,他們的身上既傳承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又具有新式的甚至是革命性的思維方式。這樣的家庭,既讓林徽因沿襲了他們身上儒雅優(yōu)秀的血統(tǒng),成就了她傾國傾城的絕代容顏,端莊、大方的優(yōu)異氣質(zhì);同時又為她以后接觸新思想、學(xué)習(xí)新知識,成為一代才女佳人創(chuàng)造了必要的條件。

佛說因果,這其中或許當(dāng)真便有它的因緣際會,若少了其中的某個條件,她或許就不會是往后我們所熟識的林徽因了??墒牵孟襁@樣講又不對,猜測過去必定是枉然。她這個生于江南仕宦之家的女子或許就注定了要成為林徽因,做林徽因應(yīng)當(dāng)便是這個女子一生的命運吧。

是否能把人看成是一粒種子?在土壤里埋下之后,扎根,發(fā)芽,開各樣的花,結(jié)各式的果,締各自的緣。種子,有著旺盛的生命力,沖破了包裹著自身的果核,又拱出堅硬的土壤,為了開花結(jié)果,為了能一直向著陽光。

若說人是種子,林徽因會是怎樣一顆種子呢?說不好!她像地里的麥子一樣真實、堅強(qiáng);又像蓮花一樣生于亂世卻又出淤泥而不染,風(fēng)華絕代。始終高貴,始終清潔;又像梅花,臨寒孑立,傲骨錚錚。

當(dāng)她零落凡塵時,這一切都還難以言定。對于她的父母、家人,她原只是一張未經(jīng)書畫的白紙。但是,他們一定為她的到來而滿心歡喜。她那稚嫩的容顏,富有靈性的歡笑一定都曾深深地感動著這個家庭。他們因此才會對年幼的林徽因寄予了最美好的愿望。

她的祖父林孝恂從詩經(jīng)《大雅·思齊》取“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的句意,給這個漂亮的嬰孩取了徽音這樣一個動人的名字。后來,為了避免與當(dāng)時一位男詩人林微音相混,從1934年起才改為大家所熟知的“林徽因”這個名字。

林徽因的這一個名字既像后來林徽因自己的詩作一樣浪漫、詩意,又像她的一生婉約而動人。我們也不得不感嘆一句,真是人如其名!

除非,有人能從她清澈的眼神中,看到她從前世走來帶在身上的情與債,否則便無法從一個嬰孩稚嫩的臉龐上,讀到她任何的故事。她的父母怎可能會想到自己的女兒最后會被那么多優(yōu)秀的男子所眷戀,乃至終身不忘;她的父母怎可能會想到她的女兒將以一代才女、杰出建筑師的身份被世人所銘記。

我們應(yīng)當(dāng)相信,每個人來到人間都有他必須履行的使命。不管他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微不足道,總有一個人需要他的存在,總有一盞燈為他燃亮,訴說。有些人在自己狹小的世界里,簡單平凡地活著。不沾染文人墨客的素筆,不過問世人的言論,不驚不擾地過了一生;有些人在繁復(fù)塵世中絢麗出場,極致地演繹著悲歡離合,盡情地舒展才華功績,雁過留聲,雨過留痕,他們的名字載入千年古冊,流芳傳史。

林徽因會后悔自己來到塵世沾染了這許多的煙火嗎?會不會后悔自己始終如赤子般真實地生活著,卻又枉遭那許多不必要的曲解?一個人干干凈凈地來到這世上,走時也“有帶走一片云彩”,留下這許多記憶,卻是該由誰憑吊?塵歸塵,土歸土,過往的恩寵皆已化作浮云,淡游天際。使命已盡,枷鎖除落,真正換得潔凈自由之魂,空手而去,不帶俗世半點塵埃。

忘了是哪位大師說過“人,生死是最干凈的頭等大事”,他來的時候,僅僅帶著一聲啼哭,預(yù)示著人生哭多過笑,苦多過甜;百年之后,他卻帶著微笑離開,沒有遺憾,沒有牽掛,祈求參透來世,可以少走一些彎路,可以早點尋到夢里那抹幽蓮。干干凈凈地來,干干凈凈地去。清茶猶在,人去樓空,誰也不必為誰的到來揣測,更不必為誰的離開嘆息。

老宅印象

關(guān)于林徽因的童年,此時已無處查證,都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五歲之前林徽因和祖父母一起住在杭州的陸官巷?,F(xiàn)在我們?nèi)钥梢钥吹剿龤q時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林徽因還只是一個面貌圓潤的三歲稚童。一身白色衣裳衣物,看起來簡潔而干凈。她斜靠著一張?zhí)僖握驹诶险耐ピ豪?,小手藏到了身后,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前方。

如果說凡塵是塊染色板,那么孩童的眼神就是潔凈的白色。一筆一畫都勾述著簡單的情感,會為一架紙飛機(jī)微笑;亦會為它的殘落哭泣。然而每個生命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被七彩斑斕的色彩染指;遠(yuǎn)離純凈,開始漫步凡塵的煙火中。

三歲的林徽因已出落得非常清秀,應(yīng)該是個一看就會喜歡上的女孩?;樽耍聻槿荨Ul說容貌不重要,那是妄言妒語,人人都喜歡美好的東西。如若林黛玉不是傾國傾城的貌,賈寶玉也難付真情實意的心;武則天沒有過人的容顏,也難成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人和人相識第一是相貌,其次才是才情。

林徽因有容更有才。兒時就深得祖父、父親及其他親人的喜愛。她是在祖父身邊長大的。平時,她的祖父經(jīng)常給她講這樣那樣的故事。每逢春節(jié)時,就帶著她和一大群表姐妹扎五顏六色的燈籠掛在門廳上。

每個人的童年應(yīng)當(dāng)都是無憂無慮的,是一段不摻和任何雜質(zhì)的歲月。就像那張照片中她那個平靜如水的表情,驚不起一絲漣漪。有的只是那探出去又縮回來的觸角,那無法滿足的好奇心。

有時想想,在古代,那些哲人還在探討人之初,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一個稚童的心里哪里又有什么善惡呢?有的只是那好奇的本能吧。就像之前所說的種子,帶著好奇破土而出,伸出觸角,采擷幾縷陽光,收集幾滴雨露;再經(jīng)由霜雪錘煉,最終綻放在這片土地之上。歷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陽光普照;數(shù)十年后,又摒棄繁華,香消玉殞,留一座花塚在山野寂林。

五歲的時候,林徽因隨父母遷居至蔡官巷的一座老宅院,在這里度過了三年的光陰。也就在這一年,她的大姑媽林澤民成了她的啟蒙老師,教她認(rèn)書識字、背誦詩詞。林澤民是清朝末年的大家閨秀,自幼接受私塾教育,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算樣樣精通。正是這位知書達(dá)理又極富才情的大姑媽為林徽因上了人生最初的那些課程。

林徽因的骨子里透露著傳統(tǒng)知性女子的美好氣質(zhì),體現(xiàn)著我國詩與藝術(shù)的美好韻味。這跟她小時候接受的傳統(tǒng)教育是脫不了關(guān)系的。傳統(tǒng)的教育應(yīng)該也可以算得上是詩歌和藝術(shù)的教育,她大姑媽的啟蒙教育不僅加深了她的文學(xué)修養(yǎng),應(yīng)當(dāng)也讓她在性情上受到了藝術(shù)的良好熏陶。這一切無疑為她以后喜歡上詩歌藝術(shù)、建筑藝術(shù)奠定了一個良好的基礎(chǔ)。

在清晨;在黃昏;在月色蒙蒙的夜晚,幼小的林徽因手捧著一冊冊紙裝書,讀著書卷上帶著淡淡墨香的詞句,時而沉思,時而凝望?;蛟S她還讀不懂字里行間的冷暖事故,體會不到那份詩意和美好,但是她卻無法將視線轉(zhuǎn)移,把書中的典雅填斥到骨子里,把那淡淡的詩意和哀愁安放在心間魂處。那時的林徽因就已經(jīng)知道,書卷將伴隨她的一生。

或許上蒼是公平的,給了林徽因一個十分優(yōu)秀的父親,又為她安排了一個平凡的母親。有人說,林徽因的母親何雪媛的頭腦像她那雙裹得緊緊的小腳,守舊還有點畸形。

何雪媛是林長民的繼室。原配是同籍門當(dāng)戶對的葉氏,系指腹為婚,缺少感情。葉氏也早早病逝,沒有留下兒女。何雪媛進(jìn)林府做繼室無異原配,本值得慶幸??墒遣恍页鲈谒陨怼:问蟻碜哉憬〕羌闻d,其父開了個小作坊,她屬典型的小家碧玉。既不會女紅,脾氣也不可人,有著此類女孩常有的任性。在家父母尚可容忍,嫁到林府就需講究傳統(tǒng)婦德。何雪媛缺乏文化熏陶,出嫁以后與做姑娘時無大改觀。婆母游氏倒一派閨秀風(fēng)范,豈止女紅在行,亦喜好讀書,且工于書法。婆媳間素養(yǎng)懸殊不言而喻,何氏討不到婆婆歡心則是必定的了。她為林長民生下長女林徽因以后,還生過一男一女,但接連夭折。公爹難免有斷后之憂,由此引起的那份不滿同樣不言而喻。

或許是林長民長年在外的緣故,林家看來相當(dāng)克制,許久沒有考慮添妾。直到第十年,林長民才娶了上海女子程桂林,林徽因叫她二娘。二娘也沒有什么文化,但性情乖巧,又接連生下四子一女,林長民便沉湎于“桂林一枝室”而冷落了何氏。何氏長期被遺忘在小而陰暗的后院,實際過著分居的孤單生活,脾氣難免也越來越壞。幼小的林徽因隨母親住在冷清后院,常常感到悲傷和困惑。

梁從誡這么評述過林徽因的人生心態(tài):“她愛父親,卻恨他對自己母親的無情;她愛自己的母親,卻又恨她不爭氣;她以長姊真摯的感情,愛著幾個異母的弟妹,然而,那個半封建家庭中扭曲了的人際關(guān)系卻在精神上深深地傷害過她。”(梁從誡《倏忽人間四月天》)

很多年后,林徽因成為極負(fù)名氣的女作家。她寫過一篇題名《繡繡》的小說,講述的是一位乖巧的女孩繡繡,生活在一個不幸的家庭里;母親懦弱無能,父親將其冷落,另娶了新姨娘并生了孩子。繡繡終日夾雜在父母無休止的爭吵中;彷徨于沒有溫情,沒有憐愛的生活里,最終因病死去。讀者不難從小說中繡繡的形象看到林徽因?qū)λ赣H的復(fù)雜情感。

母親性格短處帶給林徽因的煩惱,到父親去世多年仍然存在。何氏對丈夫和姨太太的怨憤,像中國許多女性一樣,遷怒到姨太太的子女身上。異母弟林恒從福建到北平投考清華大學(xué),寄住姐姐家。林徽因待他親如同胞,何氏卻不肯釋懷,常常與林恒起著無謂的雞毛蒜皮糾紛。林徽因致好友費慰梅信中抱怨:“最近三天我自己的媽媽把我趕進(jìn)了人間地獄。我并沒有夸大其詞。頭一天我就發(fā)現(xiàn)我的媽媽有些沒氣力。家里彌漫著不祥的氣氛,我不得不跟我的同父異母弟弟講述過去的事,試圖維持現(xiàn)有的親密接觸。晚上就寢的時候已精疲力竭,差不多希望我自己死掉或者根本沒有降生在這樣一個家庭……那早年的爭斗對我的傷害是如此持久,它的任何部分只要重現(xiàn),我就只能沉溺在過去的不幸之中。”

成年以后的林徽因尚且如此,真不知當(dāng)她年幼時,該如何面對復(fù)雜的家庭紛爭。在祖父母、父親面前,她是個乖巧伶俐的好女孩;在母親面前,她又要學(xué)著體諒母親因為受冷落而生出的許多抱怨。她同情自己的母親,但也尊重和愛戴自己的父親;對母親和二娘之間吵不完的架感到厭煩、不滿,卻又喜愛同父異母的弟妹。

難怪總有那么多人喜歡把林徽因比作蓮花。從這樣一個家庭里長大的女孩,應(yīng)該多少能夠看到家庭給她帶來的影響。但我們看不到,她把這些事藏得很深。我們只看到她的絕代風(fēng)華與日后在建筑業(yè)取得的卓越成績。林徽因筆下清新脫俗的文字像午夜里閃亮的星辰,一點一點,叫人溫暖神往。然而風(fēng)華過后,一切塵埃落定;我們會不會責(zé)怪自己的膚淺,只看到她的美卻沒有注意到她其實也是脫身于泥沼。

內(nèi)心的寥落在午夜風(fēng)回里徘徊。風(fēng)兒知道她的無助;雨兒明白她的恐慌。庭院深深,封鎖著她飛揚的心與躁動的靈魂,讓人不能不將林徽因跟《紅樓夢》里的林黛玉聯(lián)想在一起。一樣的孤寂,一樣的清高;翠竹紛紛里尋找靈魂的歸屬;蝶飛舞,夢相依,所以有了賈寶玉和徐志摩。但是他們都給不起,看似外表孤傲實則內(nèi)心孤寂女子所要的那份平和、平靜、安和。她們要的家是個避風(fēng)的港嶼而不是煙火彌漫的戰(zhàn)場。風(fēng)輕云淡中笑看塵世繁復(fù),似乎每一片落葉都帶著蕭逸;每一柄油紙傘下都蘊(yùn)藏著訴說,輕輕攜手只找風(fēng)的灑脫,雨的寧靜。賈寶玉給不起,所以林黛玉煙消雨碎;徐志摩也給不起,林徽因才轉(zhuǎn)投別人的懷抱。我們都不能妄自斷言究竟誰負(fù)了誰,但內(nèi)心的渴望是誰都掙脫不了的負(fù)累!

塵世間,人有千般萬般,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必然的歸屬,你掙扎也好;憤慨也好;要狂歌,想?yún)群?;都可以!但時光流逝,我們只會發(fā)掘這一切都只是情緒上徒然的宣泄,誰都無法改變歲月的命輪。

童年改變著林徽因的心境,而關(guān)于她童年的文字材料幾近于零。林徽因自己對童年不會沒有記憶,她是在有意閃躲還是刻意回避,這個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誤入凡塵,經(jīng)歷著人世最真實的俗禮。霧氣迷蒙,她幻隱其中是否真的感覺到一絲安全。還是林徽因早已經(jīng)看透自己今生的宿命,她的降臨只是展露美好、潔凈與堅強(qiáng)。一株白蓮,生于拙泥,立于碧波,蕩呈風(fēng)里,只為堅然傲骨。

瀏覽林徽因眾多資料,只看到一篇散文透露她六歲得過水痘,那年代的兒童幾乎都要經(jīng)歷一回的一種疾病,她家鄉(xiāng)叫“水珠”。她竟然不像許多兒童那樣把這視為難忍的病痛,而是微笑地說:“當(dāng)時我很喜歡那美麗的名字,忘卻它是一種病,因此也覺到一種神秘的驕傲。只要人過我窗口問出,出‘水珠’么?我就感到一種榮耀?!边@異乎尋常的感受是她最早顯露的藝術(shù)氣質(zhì)。若讓你碰到這樣的一個女孩,你是不是也會對她既憐又愛?而當(dāng)燕兒飛過檐寓,月色灑落池塘,女孩輕輕觸摸下,水珠點點,那份難舍的詩意是不是更襯托著童年光耀下那份艱澀的寂寞。

紅塵陌上花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個有月亮的晚上……我們也許沒趕上看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濕暈,像朵云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凄涼。

這是另一個才女張愛玲筆下上海的月亮。說也很巧,張愛玲的這篇《金鎖記》寫于1943年?;厮萑辏菚r林徽因恰恰就置身于張愛玲所描述的上海的月色之下。想著百年前上海的月亮,總覺得那時的月光應(yīng)該是冷清、孤寂的。有一堵灰黑色的磚墻,低低的月亮就掛在墻頭上,把疏離的樹枝影子斑駁地鑲刻在青石路上,滲著一絲絲涼。

想起張愛玲,總會覺得她是一朵名副其實的海上花,給人一種孤傲、清高、疏遠(yuǎn)的感覺;而林徽因則相對溫婉,卻也明耀得不可逼視。若說她們有共同之處,我最先想到的是她們的一生都很獨立。她們一直堅強(qiáng)地走著,各自跋涉在紅塵路上。

在林徽因八歲的時候,她父親居住在北京,全家則由煙雨杭州搬到了繁華的上海,住在虹口區(qū)金益里。林徽因和表姐妹們就讀于附近的愛國小學(xué),并侍奉祖父。天資聰穎的她對家中的藏書以及書畫十分感興趣,她的聰明也深得家人、老師以及同學(xué)的喜愛。

看著那些關(guān)于林徽因少女時代的記載文字,就像是在看一部家族的遷移史。由于時局動蕩,林長民任職地點頻頻調(diào)動等原因。林徽因一家先是在她八歲那年舉家搬往上海。在她十歲時,林長民任北京政府國務(wù)院參事,全家又遷居北京;在她十二歲時,也就是1916年的4月,袁世凱稱帝后,全家遷往天津英租界紅道路暫避,此時林長民仍留北京;是年秋,舉家又由津返京;1917年張勛復(fù)辟時,全家再次遷往天津,唯徽因留京;后徽因同叔叔林天民至津寓自來水路,諸姑攜諸姐妹相繼到津;同年7月17日,因支持段祺瑞討伐張勛復(fù)辟,林長民被任命為司法總長,8月,舉家又由津返京。

看這一程,來來往往,這便是亂世里林徽因的一家。他們不能像普通家庭一樣,在這片土地的某個角落偏安一隅,林徽因自然也無法像一般的少女一樣無憂無慮地成長。作為長女,她同樣有她自己的擔(dān)當(dāng)。

林徽因?qū)χ奄M慰梅談?wù)撨^自己的那段生活,費慰梅這句話或許是那時林徽因情狀最恰切的記錄:“她的早熟可能使家中的親戚把她當(dāng)成一個成人而因此騙走了她的童年?!保ㄙM慰梅《梁思成與林徽因》)“早熟”二字點中了林徽因那段生活的特征。1914年林孝恂膽結(jié)石病故以后,林長民常在北京忙于政事,全家人住在天津,林徽因幾乎成了天津家里的主心骨,伺候兩位母親,照應(yīng)幾個弟妹,乃至搬家打點行李,幾乎都由這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承擔(dān)起來了。

她成年后,在保存的一封父親給她的信上這么批注:“二娘病不居醫(yī)院,爹爹在京不放心,囑吾日以快信報病情。時天苦熱,桓病新愈,燕玉及恒則啼哭無常。嘗至夜闌,猶不得睡。一夜月明,桓哭久,吾不忍聽,起抱之,徘徊廊外一時許,桓始熟睡。乳媼粗心,任病孩久哭,思之可恨。”

林徽因所以早熟,除了由于聰慧,主要應(yīng)該歸于是遭冷落的母親給她心理蒙上的陰影。縱然她自己深得父親以及其他長輩的寵愛。但是,當(dāng)受寵之后回到冷落的后院,面對母親陰沉怨憤的神情,她也不得不過早地體會世態(tài)的陰暗。

1916年林長民全家開始定居北京,林徽因進(jìn)了有名的培華女子中學(xué)讀書。培華女中是所教會辦的貴族學(xué)校,教風(fēng)嚴(yán)謹(jǐn)。原本聰明的林徽因再次受到了良好的培育,日后出色的英語水平即起步于此。由大戶舊宅跨入這一方充溢著朝氣、講究文明的新天地。置身這樣的教育環(huán)境,林徽因早早萌生了文化意識,乘父親遠(yuǎn)游日本的時候,她翻出家藏數(shù)量可觀的字畫,一件件過目分類,編成收藏目錄。編得幼稚是一定的,她在父親家信上注道:“徽自信能擔(dān)任編字畫目錄,及爹爹歸取閱,以為不適用,頗暗慚?!?/p>

那時的林徽因正處于青春期,心里蘊(yùn)藏著太多幻想,太多的夢。但時局的動蕩、新潮舊歷的更替,以及家里的瑣事,叫她忘卻了風(fēng)掃過林葉的輕盈,忘卻了淡漠蟬聲響徹雨林的寧靜。雨兒輕淋,池塘里殘荷點點,她的心像寂寞的沙曼,一點一點被腐蝕。浪一動,支離破碎?,F(xiàn)實叫她過早地成長,過早地迎風(fēng)觸雨。但是孤傲如她,林徽因怎會把這份傷楚表現(xiàn)出來,就像荷兒不會帶著泥濘出來一樣,它們高潔而神圣,不許展露一絲落弱。

培華女中的林徽因已走出了她的童年,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F(xiàn)今還保留著她十四歲時在北京的一張照片。照片里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裙,一條長長的辮子斜斜搭在肩膀上,微微側(cè)身立著。身旁庭院里稀疏的綠葉襯著她的側(cè)影像一朵素潔的鮮花。少女時期的林徽因穿著一直非常樸素,看起來簡潔、大方,像她那樣的年紀(jì),純潔而美好。

一個人的青春正是從那樣的年紀(jì)開始書寫的,懵懂又充滿對未來的憧憬,紅綢帳里做著各式的幻夢。青春最終將落腳何處,林徽因她并不清楚。那時的她或許就像一扇大門,等待著一個有緣人來把它叩響。

人生初逢

我時常想,人在剛出生時是精光光、赤條條的;死時又帶不走任何東西,何苦執(zhí)著地置身塵世?風(fēng)尚能感受追逐星月的灑脫,石亦可安于埋葬塵土中的那份寧靜的寧靜,我們呢?奔波、忙碌、失去的比得到的多;迷失的比清醒的長,是我們過于貪心還是現(xiàn)實太過殘忍?回首往日,縱有短暫的快樂,也是長夜里偶爾閃亮的星光,轉(zhuǎn)眼幻滅,痛楚卻形影相隨,不離不棄。而當(dāng)有一天在街頭閑逛,看到一個癡呆的年輕人在樹下潺潺低語,含糊不清,我的心被憐惜包裹起來。忽然覺得原來就算痛,就算無奈,也要把塵世的腳印留得深刻清楚。人生有了這些才飽滿公平,你從塵世里得來的終究是要歸還給它;我們得不到什么,只留下故事與足跡。

如果非要給自己活著找一個理由,我想那應(yīng)當(dāng)就是擔(dān)負(fù)生命里所有的故事,應(yīng)當(dāng)是愛與被愛。每一天我們都在徘徊;每一天我們都在邂逅。枝葉尚有清風(fēng)的傾慕;雨露追逐于晨曦的寧靜;初次相逢都有美好的遐想。

記得一個哲學(xué)家說,“一個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因為那條河一直在變,當(dāng)你再次踏入那條河時,它已經(jīng)不是你曾經(jīng)踏入的那條河了”。經(jīng)過歲月的簇?fù)?、塵世的洗禮,每個人都悄然發(fā)生著變化,不管這變化是否如你所要的。在巨大的年輪面前,我們的愿望化成奢望,如此微不足道。

梁思成初見林徽因是在他十七歲的時候,那時的林徽因還是懵懂的小女孩。迎著日落辰星,隨著歲月成長,每個不同年齡段都綻放著不同的色彩。日后與梁思成朝夕相處的已不是他十七歲時遇到的那個林徽因了?;蛟S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邂逅,他日再見則又是另一次的初逢。

“父親大約十七歲時,有一天,祖父要父親到他的老朋友林長民家里去見見他的女兒林徽因(當(dāng)時名林徽音)。父親明白祖父的用意,雖然他還很年輕,并不急于談戀愛,但他仍從南長街的梁家來到景山附近的林家。在‘林叔’的書房里,父親暗自猜想,按照當(dāng)時的時尚,這位林小姐的打扮大概是:綢緞衫褲,梳一條油光光的大辮子。不知怎的,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門開了,年僅十四歲的林徽因走進(jìn)房來。父親看到的是一個亭亭玉立卻仍帶稚氣的小姑娘,梳兩條小辮,雙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頰有笑靨;淺色半袖短衫罩在長僅及膝下的黑色綢裙上;她翩然轉(zhuǎn)身告辭時,飄逸如一個小仙子,給父親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薄涸俦痘貞浳业母赣H》。

這是林徽因女兒梁再冰筆下梁思成與林徽因的初識。讀之神往,一個是風(fēng)度翩翩的貌美少年,溫文爾雅,但又帶著幾分羞怯。此次見面,林徽因應(yīng)該低著頭很少說話。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但自有一種含情脈脈的氣氛彌漫在二人之間,像一縷暗香低低徘徊,隱約間還隱藏著略微不安的心跳聲。

林徽因與梁思成自此便認(rèn)識了,彼此應(yīng)當(dāng)都在對方心里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這無疑為以后兩人的相知、相愛埋下了一個重要的伏筆。

林長民和梁啟超是相知、相交多年的老朋友。1917年又一起在段祺瑞政府中任部長(林長民是司法部長、梁啟超是財政部長)。林長民有心要日后將林徽因許配給梁思成,而梁啟超也有跟他結(jié)為兒女親家之意。之前在梁再冰的回憶文章里就提到“父親知道祖父的用意”,結(jié)親之意可謂昭然若揭。

對于梁思成和林徽因的關(guān)系,梁啟超和林長民也只能說是為他們的交往創(chuàng)造了一些條件,畢竟沒有過多的干涉。梁啟超日后也認(rèn)為這是一個讓人滿意的聯(lián)姻方式,也就是先由父母牽線搭橋讓兩人互相認(rèn)識,而后則由兩人自己發(fā)展,自由戀愛。

這與當(dāng)時盛行的包辦婚姻相比,已經(jīng)是非常自由的戀愛方式了。然而在兒女眼里,父母之命終歸是不好違拗的,梁啟超與林長民雖然提倡自由戀愛,但他們的‘用意’應(yīng)該也算是林徽因與梁思成個人情感上一個不小的枷鎖吧。

梁啟超很中意林徽因,但是梁思成的母親李氏一直對她不喜歡,甚至說過至死都不接受林徽因的話語。或許很多人都不明白,美麗清純,才華出眾的林徽因為什么討不到老太太的歡心?想來正是林徽因的風(fēng)華絕代讓李氏忐忑吧。而且1932年5月7日,梁思成騎摩托車和弟弟梁思永上街參加“二十一條”國恥日示威游行,摩托行到長安街被軍閥金永炎的汽車撞倒,梁思成傷了筋骨落下終生殘疾。那段時間林徽因?qū)λ麩o微不至的照顧,從不避諱,而出身于封建大家庭的李氏固然是接受不了林徽因的開放,再加上與徐志摩之間曖昧的關(guān)系,作為一個母親,她只希望自己的兒媳婦可以像白紙一樣潔凈。雖然生活在一個新式家庭里,但畢竟被封建思想荼毒百年的女子不看好林徽因也是情有可原的。

人和人相識是一種緣分,相知是緣分的升華,而相守則是緣分的極致。我們不能責(zé)怪他們的不理解,只能怪緣分太淺薄,叫我們無力走進(jìn)對方的心里。風(fēng)永遠(yuǎn)不會知道水的寧和,蝴蝶永遠(yuǎn)追逐不了鷹的天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心生活,才是必然。

有人曾經(jīng)這樣生動地描述過林徽因與梁思成當(dāng)年的關(guān)系:“林徽因與梁思成注定要經(jīng)過一個漫長的歷程才能并肩走到一起。原本是兩個一同行走的人,其間一個人在路途中探看了別的風(fēng)景,而另一個人一直在原地等待”。林徽因就是那個采擷風(fēng)景的人,而梁思成則一直立于原地守望。

這是一個非常形象的比喻,林徽因在路途中探看的風(fēng)景不是別人,正是讓大家津津樂道的徐志摩??禈蛑畱俪闪吮娙诵睦锏陌俸?,神秘而悠揚。雖然好多人一直對徐志摩與林徽因在康橋那段撲朔迷離的戀情莫衷一是,但更多的人都堅信林徽因的第一次心動就是徐志摩。浪漫的霧都灑溢點點星光;風(fēng)兒的寧靜與柳葉的忐忑會叫兩個孤寂的心交融在一起。

那時林徽因十四歲,仍是一個懵懂的年紀(jì)。只能說梁思成在那時曾走進(jìn)林徽因的青春,在那里留下了一個美好的印記。這個印記仍還是模糊的,日后她將更加豐滿,更加完整,但不會是在林徽因十四歲那個時候。

若把梁思成比作一把“高粱”,把林徽因比作一瓢“清泉”。我相信只有時間才能讓這兩個人的生命互相滲透,并最終釀成一壇芬芳的美酒,歷久彌香,經(jīng)得起歲月的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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