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一首
虞世南(558—638),字伯施,越州馀姚(今浙江余姚)人。在隋朝當秘書郎,入唐后當?shù)胶胛酿^學士、秘書監(jiān)。他是初唐最博學多才的文人,也是在觀念上自覺地要振興古風的官員,據(jù)說他曾極力勸阻唐太宗不要寫宮體詩,說“恐此詩一傳,天下風靡”(《新唐書·虞世南傳》)。不過,當他自己握筆寫詩時,雖不寫那些宮體主題,卻始終沒有完全擺脫六朝以來好搬弄華麗辭藻巧作對子的繁蕪詩風,清人張實居說“唐興而文運丕振,虞(世南)、魏(徵)諸公已離舊習”(《師友詩傳錄》),似乎缺乏根據(jù),紀昀說他“堆砌處漸化輕清”(《瀛奎律髓》卷十七批語),似乎也說得太早。他現(xiàn)存的幾首古樂府仍是六朝詩人照貓畫虎模擬古人的路數(shù),而大批的奉和、應詔詩雖然有些“日下林全暗,云收嶺半空”(《奉和幽山雨后應令》)、“隴麥沾逾翠,山花濕更然”(《發(fā)營逢雨應詔》)、“橫空一鳥度,照水百花然”(《侍宴應詔賦韻得前字》)等小巧的秀句,但大多還是啰里啰嗦排列麗詞的六朝腔調(diào),倒是偶爾一兩首隨意寫出的小詩,卻顯得還不繁蕪不俗氣,頗有韻味,像《春夜》《秋雁》和下面所選的這首《蟬》。
蟬
垂飲清露①,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②。
①:古人帽子上的垂帶,蟬有觸須似垂帶,所以說“垂”。
② 藉:借。這兩句說蟬聲傳得遠是因為它居于高處,并不是憑借秋風傳音的力量,這顯然是以蟬喻人。南朝梁代詩人吳均《初至壽春作》有一句“飄揚恣風力”、《紅樓夢》第七十回薛寶釵填的《臨江仙》末句“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都不免要借助風力,而這首詩卻不然,所以清人施補華《峴傭說詩》曾拿它和駱賓王、李商隱的兩首詠蟬詩比較,說它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隱“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