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法律

一位律師說：關(guān)于我們的法律，你有何見教呢？

穆斯塔法說：

你們樂于立法，

但你們更喜歡犯法。

正像在海邊玩耍的孩子，他們不斷地用岸沙堆塔，然后又笑著把沙塔毀掉。

不過，在你們筑塔之時，大海又把更多的沙子推到岸邊；

當(dāng)你們毀掉沙塔時，大海也同你們一起歡笑。

是的，大海總是和天真無邪的人一起歡笑。

可是，對那些既不把生命看作大海，也不把人制定的法律視為沙塔的人，應(yīng)當(dāng)怎樣呢？

對那些把生命看作石頭，將法律視為能在石頭上雕刻出自己形象的鑿子的人，又當(dāng)怎樣呢？

對憎惡舞蹈家的瘸子，當(dāng)怎樣呢？

對喜歡牛軛，甚至把林中麋鹿視作迷途、流浪的牛崽的牛，又當(dāng)怎樣呢？

對年邁而無力蛻皮，卻把除自己之外的蟲豸都斥為赤裸、無恥的老蛇，又當(dāng)怎樣呢？

對早赴婚筵、撐飽而去，卻說“一切筵席都是犯罪，所有賓客都是犯罪”的人，當(dāng)怎樣呢？

*　　*　　*

對于這些人，我除了說他們像別人一樣站在日光里，而他們卻背對著太陽之外，還能說什么呢？

他們只能看自己的影子；他們的影子便是他們的法律。

他們認(rèn)為太陽只是影子根源嗎？

在他們看來，承認(rèn)法律只不過是彎曲著身子，在地上尋覓法律的影子嗎？

面朝著太陽行走的人們，落在地上的影像能限制住你們嗎？

隨風(fēng)游移的人們，風(fēng)向標(biāo)能為你們引路嗎？

假若你們不在任何人的囚室門上砸碎你們的鐐銬，

那么，那種人制定的法律能來束縛你們嗎？

你們縱情狂舞，只要不碰任何人的鎖鏈，你們還怕什么法律呢？

假如你們脫下自己的衣服，不把它丟在別人走的路上，誰會把你們送上法庭呢？

*　　*　　*

奧法里斯的居民們，縱然你們能夠抑制住鼓聲，并能松卻琴弦，可誰能命令云雀停止歌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