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 在時間的年輪里看自己

俺心中有一頭駱駝 作者:原老未 著


自序 在時間的年輪里看自己

不能用“一轉(zhuǎn)眼就是一年”來開頭,實在是因為這“一轉(zhuǎn)眼”轉(zhuǎn)出了太多故事,高興的、不高興的,在乎的、不在乎的,也都成為了過去式。我一直相信人生沒有無用的經(jīng)歷,所以所經(jīng)歷過和正在經(jīng)歷著的,不論無聊或是驚險,我全都供奉著、珍惜著。

時間一晃就是三年,俺從中國通過陸路到中東、埃及,再下到非洲大陸的最南端,又到歐洲、北非、東南亞、外高加索、阿富汗及中亞三國,零零散散已走過40余個國家。這個世界真的很精彩,即使有時讓人審美疲勞,或強烈地想家,依然值得去看,去感受。見識多了,眼界才會寬,狹隘會消失,會減少抱怨,學(xué)會寬容,懂得感恩。

在東馬來西亞婆羅洲時,我做了一個當(dāng)?shù)赝林褡錓ban族的純手工文身,那可是在身上一錘一錘地敲出來的,昏天黑地四個多小時,成就了我后腰上的傳奇。文身師傅是馬來人,是我當(dāng)時在古晉所住的客棧的老板,早年曾去英國留學(xué)。他一天到晚嚷嚷著問我什么時候嫁給他。在古晉的那10天,他帶著我滿世界地瞎玩瞎鬧,每天晚上一幫子人出去吃飯,印象最深地就是當(dāng)?shù)氐臒句袒疱仭吷箱?、中間烤,樣子雖不咋樣,可貴在功能齊全。還有馬來語稱為“Sorbi”的小籠包,我說,真不錯,因為我的英文名字“Moomoo”在尼泊爾語中也是包子的意思。但老板說,“Moomoo”在馬來語中是鬼的意思。我只好接著說,好吧,其實鬼也不錯。

從印度進巴基斯坦時,只有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5個國家的旅行者不可步行通過邊境,需乘大巴或火車過關(guān)。我當(dāng)時選的是火車,在海關(guān)從上午9點一直等到下午3點。和一個印度小姑娘聊天的時候,我問她印度和巴基斯坦哪個國家對單身女孩來說旅行更難,她毫不猶豫地說了巴基斯坦。這個回答聽得我一臉詫異,想起自己在巴基斯坦使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在印度旅行的不易,不禁覺得好笑。事實后來證明這姑娘說得完全正確,巴基斯坦當(dāng)?shù)毓卉囋谥虚g隔上了鐵板(女前男后),女性旅行者出客棧吃個飯要包頭、包胳膊,包個嚴實?,F(xiàn)在想想真不敢相信,我當(dāng)時在巴基斯坦真的整整待了3個月,而如今我仍不斷地宣傳著那里的人民是多么善良、真誠和友好,偶爾才會當(dāng)玩笑一樣說說在那兒的90天里只見過不到200個女人。

土耳其在我心中的地位僅次于莫桑比克、瑞典和阿富汗。在土耳其的16天里,我從東部的土伊邊境開始搭車,一路搭到了西邊的伊斯坦布爾,又再次搭車南下到地中海,最后沿著地中海搭到了哈塔伊?。℉atay)——離邊境40多公里的地方。我真的很愛土耳其,幾乎所有人都是那么友好,有著自己富起來還狂熱地幫助別人的民族性格,而且那里是世界上最好搭車的地方,只要舉起手來,馬上就會有車停下來,司機在途中更是把人照顧得無微不至,至今想來仍讓我唏噓不已。

還有摩洛哥,那里有世界上最美的山間小鎮(zhèn)——藍色蕭安、可以輕松待上十幾天的風(fēng)城索維拉、熱鬧嘈雜的7000年老城菲斯,以及給國王拍過照的攝影師老爺子,當(dāng)然還有給我印象深刻的,和德國人、西班牙人分別在兩個晚上進行的極其有趣的談話。

在亞美尼亞時碰到在那里上學(xué)的斯德哥爾摩小伙子Zevak,他說他不喜歡瑞典,但他深愛斯德哥爾摩?!拔也粣畚业膰?,可我深深地愛著斯德哥爾摩。”他瞇著眼睛問我,“Moomoo,你想念斯京(斯德哥爾摩)嗎?”

我當(dāng)然想,想得眼淚在心里狂流。我想朋友們溫暖的擁抱,想他們無所不包的心態(tài),我想Mariatores地鐵旁邊的超市,想那間在Sodermalm 25平方米的小公寓。斯京有無比神奇的氣場,我在斯京的照片,拍得那么好看,好看到自己都會嫉妒自己。

對不起,我又“文藝”了,我錯了。不過我寫東西隨心所欲,一會這樣一會那樣,讀者習(xí)慣就好了。

旅行同時讓我精神錯亂。富與貧之間的巨大反差,有時讓我失落得無法言語。2010年底在莫桑比克生活了6個月,對非洲可算小有了解。普通人沒有肉吃,大部分時間連菜也沒有。西瑪(Xima),這種面和水、水和面、再熱一熱吃,干不干、稀不稀的東西,就是他們的一日三餐,條件好些的有豆子、菜葉吃。有人說非洲消費低,有人說非洲消費太高。在非洲,若你像當(dāng)?shù)厝艘粯由睿娴谋阋?。三餐吃西瑪,白天坐在某個路口等人雇用,晚上太陽下山進草屋睡覺,偶爾打短工掙了些錢,馬上買酒喝醉,一天就能花個干凈??赡闳粝脒^像在世界其他地方的正常日子,那確實很貴。當(dāng)?shù)仄胀ㄈ说墓べY每月合人民幣500元左右,在鎮(zhèn)子里算是白領(lǐng)。可樂1美元一聽,一升牛奶2美元多;去鎮(zhèn)里僅有的一兩家飯館吃牛肉要8美元左右;啤酒算大眾消費品,一瓶本地產(chǎn)500毫升的“Manica”酒1美元左右;蔬菜只有西紅柿、青椒、洋蔥,一小堆折合人民幣4塊錢,只有3~4個嬰兒拳頭大??;潘婷的洗發(fā)水當(dāng)?shù)刭u10美元一瓶,一只兩斤重的凍雞4美元左右;雀巢冰淇淋家庭裝13美元左右;市內(nèi)打車一般4美元。

衣冠楚楚的人坐在飯館里,外面永遠有一群衣衫襤褸的孩子,等著你出來時給個面包吃;垃圾遍地的土路兩邊,有還算精美的宅子;滿是坑洞的柏油路上,時不時跑過悍馬和保時捷。我相對于別人來說更敏感,所以于我而言,旅行真的需要強大的內(nèi)心。

記得有天下午一點多不到兩點時,我拿著相機出去“掃街”,在離我住的地方只有50米的地方差點被搶了,而那時我已經(jīng)生活在鎮(zhèn)子里4個月了,只不過剛從鎮(zhèn)子的另一頭搬到這頭來。當(dāng)時我在拍一棟民居,往回走時民居對面三個當(dāng)?shù)厝擞梅窖院傲耸裁矗瑠A雜著英文的“Money”(錢)。這種情況時有發(fā)生,我只覺得哭笑不得,擺擺手繼續(xù)往回走,三人中的一個竟小跑著跟了過來,邊跑邊喊“Money”。他在我離住所只有十幾米時趕上了我,伸手就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看著近在眼前的大門,只有十幾步卻邁不過去。那賊人已經(jīng)上手要搶相機,我玩命地尖叫,心里又怕又氣,一舉手竟照著他的腦袋狠狠地來了一下。那人有點懵,估計沒想到我不太好制服。這時路人已經(jīng)圍了過來,卻全是看熱鬧的表情,我也不怪他們,對他們來說我只是個無關(guān)痛癢的人。他們?nèi)魩土宋?,說不定晚上賊人就摸著黑到他們家里來報復(fù)。我只怪自己當(dāng)時沒帶手機,無法向朋友求救,只能盡力瞪著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就算挨揍氣場也不能輸給他。僵持中救星終于來了,是兩個當(dāng)?shù)厝?,會說一些英語。我說這個人要搶我的相機,他們用葡萄牙語說了幾句,周圍的人也開始一嘴一嘴地說了起來,那賊人才放開我。我道了謝,跑回屋里,把相機放在桌上,這才發(fā)現(xiàn)手一直抖個不停,眼淚也禁不住掉了下來。

敏感的人容易哭,也容易笑。想起那些拍到的好照片,看到的無雙美景,那幾個“我恨不得死了以后可以埋到這里”的地方,嘴又咧開了。

定數(shù)太少,變化太多。這一生也因為那些不能預(yù)知的變化而更有意思。人才活幾十年,有意思地活最重要。自由萬歲,讓任性打暈理智、默認它撒著歡兒地由著性子胡來的人就是我自己。

那小女孩從沒睡著過。她等待四季。然而最美的時候,是在更替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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