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西京雜記》

《西京雜記》舊題晉葛洪撰。書后有葛洪跋語。跋語中洪自稱《西京雜記》是抄撮漢代劉歆所著《漢書》而成，故又有劉歆撰《西京雜記》一說。經(jīng)前代學(xué)者和近人考證，認(rèn)為劉歆撰《漢書》事于史無征，不可信，故劉歆撰《西京雜記》說，也是葛洪偽托之言。葛洪所以這樣做，是想“依托古人，以自取重”。但所抄撮的材料，蓋來自漢代典籍與傳說。

葛洪（283—363）字稚川，丹陽句容（今屬江蘇）人，自號抱樸子。少以儒學(xué)知名，究覽典籍，尤好神仙導(dǎo)養(yǎng)之術(shù)。西晉末，以平石冰之亂，授伏波將軍。元帝為丞相，辟為掾，是著名的“百六掾”之一。后官至諮議參軍，爵關(guān)內(nèi)侯。從葛玄弟子鄭隱受煉丹術(shù)，又師事上黨鮑玄，兼習(xí)醫(yī)術(shù)。晚年，以年老欲煉丹以求長壽，聞交趾出丹砂，求為句漏令。攜子侄至廣州，止于羅浮山煉丹，在山積年而卒。

葛洪是晉代道教理論家、醫(yī)學(xué)家、煉丹術(shù)家，又是文學(xué)家、美學(xué)家。他把道家思想與煉丹、神仙養(yǎng)生相結(jié)合，使道家思想系統(tǒng)化、理論化，又把道家思想與儒家名教綱常相結(jié)合，使神仙養(yǎng)生、儒家思想、道家學(xué)說三位一體。他對化學(xué)、醫(yī)學(xué)的發(fā)展有一定貢獻(xiàn)。他的書記載了當(dāng)時煉丹方法，保存了中國早期醫(yī)學(xué)典籍和民間方劑。在美學(xué)上，他是曹丕與劉勰之間的代表人物。葛洪平生著述甚多，有《抱樸子》內(nèi)外篇、《神仙傳》、《肘后要急方》及詩賦雜文等，約600卷?！稌x書》稱他“博聞深洽，江左絕倫”。

《西京雜記》是一部雜載西漢軼事傳聞的筆記。西京，指西漢都城長安。這部書所記述的均為漢代故事舊聞，以及西京宮室苑囿情況、帝后公卿奢靡生活等，內(nèi)容廣泛豐富。所記典章制度，多為班固《漢書》所未載。例如卷一“八月飲酎”條記宗廟飲酎禮制，“止雨如禱雨”條記京師禳水禮制，卷五“大駕騎數(shù)乘”條記皇帝出行的輿駕制度，都可供考證漢代典制，與《漢書·禮樂志》和《后漢書·禮儀志》相互印證。書中對漢代風(fēng)俗民情，也多有記載，如卷一敘漢女常在七月七日穿七孔針于開襟樓，卷三敘九月九曰佩茱萸、飲菊花酒等，能使我們了解后來七夕乞巧和重陽節(jié)萸囊民俗的由來。

《西京雜記》所記漢代軼聞，有不少是著名的傳記。如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故事、王昭君與毛延壽的故事、匡衡勤學(xué)穿壁引光的故事、揚(yáng)雄著《太玄》夢吐鳳凰的故事、東方朔設(shè)奇計(jì)救乳母的故事、秋胡戲妻的故事等等，多被后人引為典實(shí)，對詩詞、戲曲、小說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端膸烊珪偰刻嵋吩疲骸捌渲兴?，雖多為小說家言，而摭采繁富，取材不竭。李善注《文選》，徐堅(jiān)作《初學(xué)記》，已引其文，杜甫詩用事謹(jǐn)嚴(yán)，亦多采其語，詞人沿用數(shù)百年，久成故實(shí)，固有不可遽廢者焉。”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評價說：“若論文學(xué)，則此……亦意緒秀異，文筆可觀。”學(xué)者耽讀此書，不僅可以廣見聞，還可以考制度，其在文學(xué)史上的地位和影響，更不可磨滅。

《西京雜記》原為二卷，現(xiàn)在通行的六卷本，可能是宋人編次。中華書局1985年出版了六卷本的點(diǎn)校本，現(xiàn)根據(jù)這個本子選錄6篇，小標(biāo)題是譯注者所加。

畫工棄市

元帝后宮既多^〔1〕，不得常見，乃使畫工圖形，案圖召幸之^〔2〕。諸宮人皆賂畫工^〔3〕，多者十萬，少者亦不減五萬^〔4〕。獨(dú)王嬙不肯，遂不得見^〔5〕。匈奴入朝，求美人為閼氏^〔6〕，于是上案圖，以昭君行。及去，召見，貌為后宮第一，善應(yīng)對，舉止閑雅。帝悔之，而名籍已定^〔7〕。帝重信于外國，故不復(fù)更人。乃窮案其事^〔8〕，畫工皆棄市^〔9〕，籍其家。資皆巨萬^〔10〕。（卷二）

【注釋】

〔1〕元帝（前75—前33）：漢元帝劉奭（shì），宣帝子，漢第八代皇帝。為政重用儒者，北和匈奴，在位16年，廟號元帝。后宮：指嬪妃宮女。

〔2〕案：通“按”。按照，察核。幸：皇帝到某處去或?qū)檺勰橙嗽恍摇?/p>

〔3〕賂（lù）：賄賂，行賄。

〔4〕不減：不少于，不下。

〔5〕王嬙：字昭君，漢元帝時宮人。漢朝對北方匈奴實(shí)行和親政策，昭君入嫁匈奴，稱寧胡閼氏。

〔6〕“匈奴入朝”二句：史載，漢元帝竟寧元年（前33年），匈奴呼韓邪單于入朝求和親，王嬙下嫁匈奴。閼氏（yān zhī）：匈奴的王后稱號。

〔7〕名籍：名冊。

〔8〕窮案其事：徹底追查畫工作弊這件事。

〔9〕棄市：古代刑法，在鬧市執(zhí)行死刑后，暴尸街頭以示眾，稱棄市?！抖Y記·王制》：“刑人于市，與眾棄之?！?/p>

〔10〕籍其家：抄沒其家，登記造冊。巨萬：猶萬萬。形容數(shù)目大。

【今譯】

漢元帝嬪妃甚多，不能夠常和每個嬪妃見面，于是就讓畫工畫下她們的形貌，需要時根據(jù)圖上畫的相貌召見她們。宮女們都爭相賄賂畫工，給畫工錢多的達(dá)十萬，少的也不下五萬。唯獨(dú)王昭君不肯向畫工行賄，她也就得不到皇上的召見。后匈奴單于來朝，向漢家皇帝求美人做王后，于是漢元帝查看宮女圖，就以王昭君充行。臨行，召見，看到昭君相貌是嬪妃中最漂亮的，而且善于言語應(yīng)答，舉止嫻靜文雅。元帝很后悔將昭君嫁給匈奴，但是名冊已經(jīng)定下來了。元帝對外國講求信義，因此不再中途改變主意換人。事后便下令徹底追查此事，受賄的畫工都處以死刑，并暴尸街頭示眾，抄沒他們的家，抄出的錢財(cái)都成千上萬。

東方朔設(shè)奇救乳母

武帝欲殺乳母^〔1〕，乳母告急于東方朔^〔2〕，朔曰：“帝忍而愎^〔3〕，旁人言之，益死之速耳^〔4〕。汝臨去，但屢顧我^〔5〕，我當(dāng)設(shè)奇以激之?！比槟溉缪?。朔在帝側(cè)曰：“汝宜速去，帝今已大，豈念汝乳哺時恩邪^〔6〕？”帝愴然^〔7〕，遂舍之。（卷二）

【注釋】

〔1〕武帝（前156—前87）：漢武帝劉徹，景帝子，漢第五代皇帝。對內(nèi)改革政治經(jīng)濟(jì)，尊崇儒術(shù)，罷黜百家；對外興武功，開拓疆土。在位54年，為西漢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廟號武帝。乳母：奶媽?！妒酚洝せ袀鳌份d：武帝少時，東武侯母嘗養(yǎng)帝，帝壯時，號之大乳母。乳母家子孫奴從者橫暴長安中，當(dāng)?shù)缞Z人車馬衣物。有司請徙乳母于邊，奏可。

〔2〕東方朔（前154—前93）：字曼倩，平原厭次（今山東惠民東北）人。漢武帝時，官至太中大夫。性詼諧滑稽，善文辭。作品有《答客難》等?！妒酚洝贰ⅰ稘h書》有傳。

〔3〕忍而愎（bì）：殘忍而剛愎自用。愎：固執(zhí)，任性。

〔4〕益：更加。

〔5〕顧：回頭看。

〔6〕乳哺：用奶喂養(yǎng)。

〔7〕愴（chuàng）然：悲傷的樣子。

【今譯】

漢武帝要?dú)⒎噶朔ǖ娜槟福槟赶驏|方朔告急求救，朔道：“皇帝心狠而剛愎自用，別人若從旁進(jìn)言相救，死的會更快。你臨到要離開皇帝時，只可連連回頭看我，我會用一出乎意料的辦法打動他。”乳母按照他的話去做。東方朔當(dāng)時陪侍在武帝身邊，故意對乳母說：“你該快點(diǎn)走，皇帝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難道還老是記住小時你喂奶時的恩情嗎？”武帝聽了感到悲傷，終于不再治她的罪。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1〕

司馬相如初與卓文君還成都^〔2〕，居貧愁懣^〔3〕，以所著鹔鹴裘就市人陽昌貰酒^〔4〕，與文君為歡。既而文君抱頸而泣曰：“我平生富足，今乃以衣裘貰酒。”遂相與謀，于成都賣酒。相如親著犢鼻裈滌器^〔5〕，以恥王孫。王孫果以為病，乃厚給文君，文君遂為富人。文君姣好^〔6〕，眉色如望遠(yuǎn)山，臉際常若芙蓉^〔7〕，肌膚柔滑如脂，十七而寡，為人放誕風(fēng)流^〔8〕，故悅長卿之才而越禮焉^〔9〕。長卿素有消渴疾^〔10〕，及還成都，悅文君之色，遂以發(fā)痼疾^〔11〕。乃作《美人賦》，欲以自刺^〔12〕，而終不能改，卒以此疾至死。文君為誄，傳于世。（卷二）

【注釋】

〔1〕本篇所寫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流傳久遠(yuǎn)，膾炙人口。情節(jié)也與《史記》、《漢書》所記不同，當(dāng)是傳聞有異。

〔2〕司馬相如（前179—前117）：字長卿，蜀郡成都（今屬四川）人，漢代文學(xué)家。初為郎，后至孝文園令。為官不慕高爵，善著辭賦，有《子虛》、《上林》、《大人》等賦傳世。卓文君：蜀郡臨邛富商卓王孫女，相如訪友至臨邛，過飲于卓氏，文君新寡居家，相如以琴心挑之，文君愛慕相如才貌，夜奔相如，同歸成都。

〔3〕愁懣：愁悶。懣（mèn）：煩悶。

〔4〕鹔鹴裘（sù shuāng qiú）：用鹔鹴鳥羽制作的皮衣。鹔鹴又作鹔。或云為鼠名。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羽篇》：“鹔鹴，狀如燕，稍大，足短，趾似鼠……出涼州也?！鼻鍚辆础洞笤粕椒侩s記》卷一：“此即今飛鼠也。相如鹔鹴裘，即此鼠。凡白雜毛曰肅霜，馬、鳥、鼠皆取之?！辟B（shì）：典押，交換。

〔5〕犢鼻裈（kūn）：勞動時穿的一種套褲，形如犢鼻。一說圍裙。滌（dí）：洗。

〔6〕姣好（jiāo hǎo）：美好。

〔7〕臉：臉頰。古人說臉指兩頰的上部，不是指整個面部。芙蓉：指荷花。

〔8〕放誕風(fēng)流：行為放任，不拘禮法，風(fēng)雅灑脫，而有才氣。

〔9〕越禮：指私奔相如，馳歸成都之事。

〔10〕消渴疾：指糖尿病、尿崩癥。癥狀為口渴尿多，易饑餓而消瘦。

〔11〕痼（gù）疾：經(jīng)久難愈的病，老病。此言司馬相如的消渴病。

〔12〕自刺：自責(zé)，自我針砭。司馬相如作《美人賦》自刺事，史書未載。

【今譯】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剛回到成都時，家無錢財(cái)，生活貧困，整天憂愁煩悶，就將身上穿的皮衣拿到商人陽昌那里換酒喝，與文君作樂。文君抱頭哭道：“我一向生活富足，今天竟窮困到以皮衣?lián)Q酒的地步。”于是文君與相如一起商量謀生之路，決定就在成都開店賣酒。相如圍著大圍裙，親自洗碗刷盤子，想以此讓卓王孫丟臉。王孫果然感到羞辱，于是就給了文君一大筆錢財(cái)和嫁妝，文君和相如一下子成了富人。文君生得漂亮，眉眼秀美猶如遠(yuǎn)處的青山，臉頰紅潤就像鮮艷的荷花，肌膚柔滑好似凝結(jié)的油脂。十七歲守寡，為人放任不拘，風(fēng)流灑脫，因愛長卿才華而越禮私奔嫁給了他。長卿一向有糖尿病，及回成都后，因耽溺于文君的美色，終于引起老病發(fā)作。于是作了一篇《美人賦》，想用它來自責(zé)自警，然而最終還是改不了好色之心，終以此病致死。文君為哀悼相如，作了一篇誄文，流傳于世。

匡衡勤學(xué)

匡衡字稚圭，勤學(xué)而無燭^〔1〕。鄰舍有燭而不逮^〔2〕，衡乃穿壁引其光，以書映光而讀之。邑人大姓文不識，家富多書，衡乃與其傭作，而不求償^〔3〕。主人怪，問衡，衡曰：“愿得主人書遍讀之?！敝魅烁袊@，資給以書，遂成大學(xué)。衡能說《詩》^〔4〕，時人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5〕?？镎f《詩》，解人頤^〔6〕?！倍?，衡小名也^〔7〕。時人畏服之如是，聞?wù)呓越忸U歡笑。（卷二）

【注釋】

〔1〕匡衡（生卒年不詳）：字稚圭，東海承（今山東棗莊南）人。家貧好學(xué)，善解《詩經(jīng)》。漢元帝時累官至丞相?！稘h書》有傳。燭：蠟燭。

〔2〕不逮：不及。指燭光照不到。

〔3〕傭作：打工勞動。償（cháng）；報(bào)償。

〔4〕衡能說《詩》：據(jù)《漢書·匡衡傳》載，衡材智有余，經(jīng)學(xué)絕倫，深通《詩》義。

〔5〕匡鼎來：匡衡將來。按鼎，當(dāng)據(jù)《漢書》本傳作詞語解。服虔曰：“鼎，猶言當(dāng)也，若言匡且來也?！睉?yīng)劭曰：“鼎，方也?！?/p>

〔6〕解人頤（yí）：使人開顏歡笑。頤：面頰。

〔7〕鼎，衡小名也：匡衡小名鼎之說，史無據(jù)。唐顏師古認(rèn)為是后人穿鑿附會，不可信。見《漢書·匡衡傳》師古注。

【今譯】

匡衡字稚圭，少時勤奮好學(xué)，家里貧窮，沒有燭光照明。鄰居家有燭光，而自己又照不到，衡于是鑿壁穿墻，讓燭光透過來，自己用書映著燭光閱讀學(xué)習(xí)。同鄉(xiāng)有戶大姓文不識，家中富有，書很多，衡就給他家打工勞動而不收取報(bào)償。主人感到奇怪，就問匡衡原因，衡回答說：“我只希望能借到主人的藏書，然后把它們都讀一遍?！敝魅撕苜澷p他的行為和志氣，就提供給他書讓他讀，終于成就了大學(xué)問?？锖馍朴谥v說《詩經(jīng)》，當(dāng)時的人為他作了順口溜，說：“不要說解《詩經(jīng)》，匡鼎就要來了?？锖庵v解《詩經(jīng)》，能使人開顏歡笑?！倍κ强锖獾男∶?。當(dāng)世的人佩服他的學(xué)問，到了如此崇拜的地步，能夠聽到他講學(xué)的人無不盡開笑顏，心滿意足。

韓嫣金彈

韓嫣好彈^〔1〕，常以金為丸，所失者日有十余。長安為之語曰^〔2〕：“苦饑寒，逐金丸。”京師兒童，每聞嫣出彈，輒隨之，望丸之所落，輒拾焉。（卷四）

【注釋】

〔1〕韓嫣（生卒年不詳）：字王孫，弓高侯頹當(dāng)之孫。聰慧，善騎射。受漢武帝寵幸，貴顯當(dāng)世，官至上大夫?！稘h書》有傳。

〔2〕長安：西漢都城，即今陜西西安。

【今譯】

韓嫣喜歡用彈弓彈射取樂，常用黃銅為彈丸，一天之內(nèi)扔掉的彈丸竟有十?dāng)?shù)個。長安的人為他編順口溜道：“苦奈饑和寒，追找金彈丸?！本┏堑膬和瘋儯慨?dāng)聽到韓嫣要出來射彈子時，就追隨其后，看見彈丸落的地方，就爭相拾取。

秋胡戲妻

昔魯人秋胡^〔1〕，娶妻三月而游宦^〔2〕，三年休還家。其婦采桑于郊，胡至郊而不識其妻也，見而悅之，乃遺黃金一鎰^〔3〕。妻曰：“妾有夫^〔4〕，游宦不返，幽閨獨(dú)處^〔5〕，三年于茲，未有被辱如今日也。”采不顧。胡慚而退，至家，問家人：“妻何在？”曰：“行采桑于郊，未返?！奔冗€，乃向所挑之婦也^〔6〕。夫妻并慚，妻赴沂水而死^〔7〕。（卷六）

【注釋】

〔1〕魯人：魯國人。魯是周代諸侯國名，在今山東南部一帶。也泛指山東。

〔2〕游宦：離開家鄉(xiāng)去外地做官。

〔3〕遺（wèi）：贈送。鎰（yì）：古代重量單位，二十兩為一鎰。一說二十四兩為一鎰?！赌印ぬ柫睢罚骸坝仲p之黃金，人二鎰?！?/p>

〔4〕妾：婦女表示謙卑的自稱之詞。

〔5〕幽閨：深閨，指女子臥室。閨，婦女居住的內(nèi)室。

〔6〕向：剛才。挑（tiǎo）：挑逗，引誘。

〔7〕沂（yí）水：沂河，發(fā)源山東，流入江蘇。

【今譯】

從前魯國有個叫秋胡的，娶妻三個月，就離開家鄉(xiāng)到外地做官去了。三年后休假回家，他的妻子在郊野采桑。秋胡來到郊野卻認(rèn)不出是自己的妻子，見到這個婦人，表示愛慕，并贈黃金二十兩。妻子說：“我有丈夫，去外地做官，至今未回，賤妾深閨獨(dú)處，在此生活已經(jīng)三年，今天卻受到了極大的污辱?！闭f完，繼續(xù)采桑不再理睬他。秋胡羞慚而退?；氐郊遥瑔柤胰耍骸拔移拊谀睦?？”答道：“去郊野采桑，尚未回來。”歸來相見，正是剛才他所挑逗的那位婦人。夫妻一見，都覺羞愧，妻子就跑到沂水，投河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