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脆的水蘿卜

很少有人寫文章懷念水蘿卜，甚至有人不知道水蘿卜是何物，而于我，那紅嘴綠鸚哥般的水蘿卜卻如一抹朝霞，清晰地印刻在記憶中，難以消除。

記憶中的童年物質(zhì)匱乏，生活艱澀而又快樂。在饑餓的驅(qū)使下，我們調(diào)動一切的智慧和體力去努力找尋可吃的食物。但在那個時候，主食之外，水果是很少見的，于是那些亦菜亦果的蔬菜便成了我們的首選，如西紅柿、黃瓜、胡蘿卜、水蘿卜等，而其中，水蘿卜因上桌早成為我們的最愛。

每年初春，父親都要在屋前的菜園里留出一小塊地給我們種上水蘿卜。與其他蔬菜相比，水蘿卜好種易活，只需把地翻一下，拌上點兒農(nóng)家肥，把小小圓圓的種子撒下去再蓋上層薄土即可。顧名思義，在水蘿卜的成長過程中，水是必不可少的，從種子入土后每天都要保持充足的水分。于是，每天澆菜地的時候我們都額外關(guān)照這塊小菜畦，把水澆得足足的！日子不久，水蘿卜苗就長出來了，開始是對稱的兩片小小的半圓形的葉子，綠色的、幼嫩的根莖呈現(xiàn)出淡淡的紅色。稍大一點兒，母親會把過密的蘿卜苗拔下來，這叫作“間苗”，目的是讓剩下來的秧苗長得更強壯。間下來的蘿卜苗用清水洗干凈，就成為春天里最美味清新的蘸醬菜了，食之清爽、嬌嫩而又略帶辛辣，和蘿卜一個味兒！

不消一個月，菜畦里的水蘿卜葉子完全遮蓋了土地，顏色碧綠，鮮麗而可愛。路過菜地，我們常常忍不住把手指插到地里順著葉根往下摸，看水蘿卜長到多粗了。終于有一天，我們發(fā)現(xiàn)個別的水蘿卜已長到銅錢粗細了，于是連忙拔出來，差不多有十幾厘米長了，趕緊去掉葉子，到水井邊洗干凈，紅紅的水蘿卜猶如紅寶石一般可愛！咬上一口，水脆異常，滿口清爽，雖有微辣，但仍大呼過癮！自此，水蘿卜便成為我們初夏時節(jié)的應(yīng)季“水果”，每天都要吃上幾根。當(dāng)時我們最愛做的游戲是把水蘿卜切成小條兒，插入蔥管再倒入點醬油做成所謂的“香腸”，因為那個時候，香腸實在是我們無法企及的美味！

水蘿卜成熟早，老得也快，最多不超過半個月就要吃掉，否則會變糠變柴！于是父母就變換花樣地去吃水蘿卜，如水蘿卜絲汆湯、紅燒水蘿卜塊、水蘿卜燉粉條、蘿卜纓蘸醬，等等，每道菜都能讓我們吃出舒爽的感覺。父親最拿手的一道菜是糖醋水蘿卜，就是把水蘿卜切成長段兒，用鹽水稍漬一會兒，控去水后放入少許糖、醋拌勻，食之甜酸適口、軟韌相宜，是一道下飯的美味！

現(xiàn)如今，各種水果應(yīng)有盡有，但每到初夏仍會想起家鄉(xiāng)菜畦中迎風(fēng)搖曳的水蘿卜葉，以及井水洗凈后宛如紅寶石般的水蘿卜！看到超市里有賣水蘿卜的，還是忍不住買上一捆兒，回家過過嘴癮！

（本文寫于2013年3月10日，陪女兒上美術(shù)課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