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五場

玻俄提亞人帶著吹笛手數(shù)人

和仆人數(shù)人自觀眾左方上。

玻俄提亞人　赫剌克勒斯可以作證，我的肩膀痛得厲害呢！伊墨尼阿斯，把薄荷葉輕點兒放下來。你們這許多從忒拜城前來的吹笛手，拿你們的“風笛兒”吹你們的“狗屁”（諧“狗皮”）風箱吧。

狄開俄波利斯自中屋上。

狄開俄波利斯　停嘴，滾你的蛋！你們這些嗡嗡響的馬蜂，還不快離開我的大門！這些開里斯野“蜂蝶兒”（諧“風笛兒”）大隊，該死的東西，是從哪里飛到我門口來的？

吹笛手全體自觀眾左方下。

玻俄提亞人　痛快，痛快！憑伊俄拉俄斯起誓，客人啊，你真叫我高興！這些家伙，從忒拜城起，就一路頂著我屁股吹，把薄荷花都吹落了一地。可是，你要是高興呢，就請買一些我?guī)淼镍B兒或是四只—翅膀的。

狄開俄波利斯　歡迎呀，你這個吃花卷的小玻俄提亞人！你帶了些什么來？

玻俄提亞人　玻俄提亞的好東西應(yīng)有盡有：花薄荷、薄荷葉、草席子、燈芯草、野鴨、秧雞、斑鳩、鷓鴣、“水葫蘆”……

狄開俄波利斯　你吹得好大一陣風，把鳥兒全吹到我的市場里來了！

玻俄提亞人　我還帶得有鵝、野兔、狐貍、土撥鼠、刺猬、貓、獾、黃貂、水獺、科帕伊斯湖的鱔魚。

狄開俄波利斯　哦，你帶來了這人人喜愛的魚兒！如果你真帶來了，就讓我同這些鱔魚打個招呼吧。

玻俄提亞人“你這位五十個科帕伊斯姑娘里頭的大姐啊”，快出來，對客人獻獻殷勤！

狄開俄波利斯　我最親愛的，真叫我望穿秋水的，你終于來了，你害夠了喜劇歌隊朝思暮想，摩律科斯念念不忘。

小廝們，快替我把火盆和扇子拿到這兒來！

孩子們，你們看這多么溫柔美麗的鱔魚啊，好容易六年了才來，久別重逢，好不令人喜煞！孩子們，同她打個招呼！我要為這位稀客找木炭來接風。（向玻俄提亞人）請她出來！“就是死后，也決不和你分離，只要是配上了甜菜片兒煮了你”！

玻俄提亞人　可是你給我什么代價呢？

狄開俄波利斯　這個就作為市場稅繳納給我了；另外呢，有什么東西好賣給我的，說說看。

玻俄提亞人　這些都賣呀。

狄開俄波利斯　那么，你說什么價錢？要現(xiàn)錢還是愿意從這兒帶回些什么貨物？

玻俄提亞人　要貨物，雅典有，玻俄提亞缺少的都要。

狄開俄波利斯　你要陶器還是法勒戎的鳁魚？

玻俄提亞人　陶器和鳁魚？這些我們那兒可都有；你們這兒多得很，我們那兒缺得很的我才要。

狄開俄波利斯　啊，有了。把一個告密貨當陶器包捆起來運出去吧。

玻俄提亞人　雙胎神有靈！我?guī)б粋€回去一定賺大錢—正好當一只滿肚子壞主意的猴兒牽去耍呢！

尼卡科斯自觀眾右方上。

狄開俄波利斯　可巧啦，尼卡科斯來告密了！

玻俄提亞人　他太矮小了！

狄開俄波利斯　可是一身都是壞主意?。?/p>

尼卡科斯　這些貨物是誰的？

狄開俄波利斯　宙斯可以作證，都是我的，從忒拜城運來的。

尼卡科斯　那我就當眾宣告這些都是仇貨。

玻俄提亞人　傷害了你什么啦，你偏要跟這些鳥兒作對、宣戰(zhàn)？

尼卡科斯　我還要告發(fā)你！

玻俄提亞人　我又傷害了你什么呢？

尼卡科斯“我要對聽眾鄭重宣布”，你從敵人那兒運進了這些燈芯。

狄開俄波利斯　你竟要告發(fā)這一丁點兒的燈芯嗎？

尼卡科斯　只要一小根燈芯就可以把船廠都燒了！

狄開俄波利斯　燈芯燒船廠？天曉得，怎么燒呀？

尼卡科斯　只要來一個玻俄提亞人，把它黏在一只水蜘蛛身上，等候大北風，把它一點著，從水溝里送到船廠里去，只要那一點火一觸到船只，就立刻把什么都燒了。

狄開俄波利斯　你這個不得好死的東西，一只水蜘蛛和一根燈芯就把什么都燒了！

狄開俄波利斯捉住尼卡科斯。

尼卡科斯（向歌隊）我請你們作證！

狄開俄波利斯　堵住他的嘴！給我一點草，我好把他捆起來裝包，像陶器一樣，運出去不至于在路上打破。

狄開俄波利斯正在把尼卡科斯包捆起來。

歌隊長（首節(jié)）好朋友，留神把這位客人的貨物捆得好好的，讓他運起來不至于打破。

狄開俄波利斯　我會當心的。

狄開俄波利斯踢了尼卡科斯一腳，

那人在草包里叫起痛來。

可不是，這東西在喳喇喳喇響呢，假聲假氣的，叫神明聽起來也要頭痛！

歌隊長　拿去作什么用呢？

狄開俄波利斯　這是作什么都用得著的家伙：可以當石臼，用來搗—亂；可以當瓦缸，用來裝—訴訟案；可以當燈，用來照—可鉆的孔眼；可以當藥鐘，用來配制—麻煩。

歌隊長（次節(jié)）可是誰能夠放心在家里使用這樣的破家伙，這老是出假聲假氣的靠不住的東西？

狄開俄波利斯　朋友，它倒是很硬的；它不會出毛病，只要好好的吊起來，腳朝天，頭朝地！

狄開俄波利斯把尼卡科斯倒提起來。

歌隊長（向玻俄提亞人）看，給你包捆好了。

玻俄提亞人　我要好好的從他身上撈本呢。

歌隊長　好客人，你就去本上加利吧，只要你記好把這個最有出息、無孔不入的寶貝，到哪里就摔到哪里。（次節(jié)完）

狄開俄波利斯　好容易才把這個不得好死的家伙捆好了！玻俄提亞人，把這件空心陶器抗起來帶走吧！

玻俄提亞人　伊墨尼阿斯，蹲下去，把肩膀放低一點。

伊墨尼阿斯抗著尼卡科斯。

狄開俄波利斯　小心點把他運回去！別說這是不值一文錢的東西，你帶回去保你一本萬利，保你發(fā)財發(fā)福。

玻俄提亞人的仆人抗著尼卡科斯自觀眾左方下，

玻俄提亞人同下；狄開俄波利斯進入中屋。

拉馬科斯的仆人自右屋上。

仆人　狄開俄波利斯！

狄開俄波利斯（自內(nèi)）誰？為什么大聲叫我？

仆人　為什么？拉馬科斯要過大酒鐘節(jié)，出你一塊錢，要你分他幾只畫眉鳥，還要你分他三塊錢的科帕伊斯鱔魚。

狄開俄波利斯自中屋上。

狄開俄波利斯　哪一個拉馬科斯要鱔魚？

仆人　就是那個最可怕的、剛強無比的拉馬科斯，那個舞著戈耳戈頭顱、晃搖著三道掩得臉都陰森森的大翎毛的拉馬科斯。

狄開俄波利斯　憑宙斯起誓，就是他把他的盾牌給我，我也不分給他。就讓他對著臭咸魚擺他的三道毛吧！他要是不罷休，偏要來吵鬧，我就把市場管理員請出來給他點顏色看。我自己可就要帶著這些貨物滿載而歸，拍著畫眉翅膀、鼓著八哥翼！

狄開俄波利斯進入中屋，仆人進入右屋。

1. 這是背東西背痛的。赫剌克勒斯生長在忒拜城，他是玻俄提亞人的英雄。
2. 他們吹的是“風笛”，那與笛子相連接的氣囊是狗皮作的。忒拜是玻俄提亞境內(nèi)最重要的城邦。
3. 伊俄拉俄斯（Iolaos）是赫剌克勒斯的侄兒和友伴。玻俄提亞人本想說“腳的”，但臨時改口說出了“翅膀的”。中世紀的注釋家把這字解作“蝗蟲”。
4. “花薄荷”是薄荷屬的植物?！八J”是一種水鳥的江南俗名。
5. 科帕伊斯（Copais）是玻俄提亞境內(nèi)的大湖，湖里的鱔魚到近代還是很名貴的。
6. 戲擬埃斯庫羅斯的戲詞。那原詩的意義是：“你這位五十個涅柔斯（Nereus）的女兒之長”。
7. 歌隊如果比賽成功，歌隊司理要設(shè)宴款待歌隊。歌隊里的人員自然想在那宴會里吃鱔魚美味。摩律科斯（Morychos）是一個美食家。
8. 戲擬歐里庇得斯的《阿爾刻提斯》里面的戲詞。那原詩的意思是：“就是死后，我也不至于和你分離，和我唯一的忠貞的妻子分離”。那劇中的男主人公阿墨托斯（Admetos）命中注定要早死，他的妻子阿爾刻提斯便替他而死。阿墨托斯這樣和他的妻子道別。
9. 法勒戎（Phaleròn）是雅典的海灣。
10. 指阿謨菲翁（Amphion）和仄托斯（Zethos），他們倆是宙斯與安提俄珀（Antiope）之子，忒拜城的建造人。阿謨菲翁彈弄七弦琴，那些石頭聽了琴音便自動滾來筑城墻。
11. 這大概是一句常用的演說詞。
12. “水溝”指從雅典城內(nèi)通往海邊的水溝?；蚪庾鳌跋滤馈?。
13. “大酒鐘”原作“枯斯”（chous），為容量名稱，合四分之三加侖?！按缶歧姽?jié)”是花月（Athesterion）（相當于公歷二三月）里舉行的節(jié)日。在那個節(jié)日里許多雅典人都要自備飲食去賽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