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民國三十六年丁亥(1947年) 先生二十三歲
先生本年與顧頡剛往來密切。
《顧頡剛日記》一月十一號星期六(十二月二十):“丕繩告我,黃永年語彼,近日周予同在復旦講堂上大罵我,謂我‘邪說橫行’,此真怪事,我何邪說耶?總之,我加入上海學術界便是罪,使海派惴惴不安者,我之過也。惟念當《古史辨》初出,予同亦頗捧場,何前恭而后倨耶?無他,以前無利害關系而今則相迫相摩耳!我之樹敵,皆由此來,孟真如此,煨蓮如此,曉峰如此,贊虞如此,賓四如此,正不必責予同矣。予是以決絕去復旦,使彼輩得高枕而臥也?!?/p>
《顧頡剛日記》二月十六號星期日(十二月廿六):“寫靜秋、毛以亨、葉維清、頤萱、黃永年、高瑞蘭信?!?/p>
八月九號星期六(六月廿三):“詩銘偕黃永年來,留飯?!?/p>
十二月十三號星期六(十一月初二):“寫伯庸、舜欽、慶棠、永年信?!?/p>
《顧廷龍日記》二月二十日記由顧頡剛先生介紹先生赴合眾圖書館看書。
沈津《由黃永年先生而想起的》:“我知道,黃先生對我的老師顧廷龍先生、潘景鄭先生是很尊重的。我曾在顧師的日記中見到關于黃先生的四條記載,最早是1947年2月20日,顧頡剛先生介紹年僅22歲的黃先生去合眾圖書館參觀,其時,黃已是復旦史地系的二年級學生。而后來的三次都是在1952年的1、2月份,也是去合眾看書、還書?!?/p>
本年四月,先生有《春游杭州》:
平生夢不到錢塘,誰意清明正客杭。記否兒時寒食節(jié),天寧寺畔是吾鄉(xiāng)。
麥飯冬青事已灰(雙圈),臨安無復夢粱哀(雙圈)。誰知舊物湖山恨,又自文瀾閣下來。
韜光照眼峰如畫(雙圈),柳浪驚舟水似珠(雙圈)??屠锴迕鞑判∽?,不知身又過南湖(雙圈)。
按:這句子中的雙圈是蔣天樞先生加的,還加了個批語:“詩意瀟灑,學絕句當于唐人風格中求之?!?/p>
上半年,童書業(yè)為丁山在復旦大學歷史系代課,講“中國沿革地理”課。這是先生第一次正式聽童書業(yè)講課(22)。
下半年,先生為研究明器,曾由常州寫信至南京金陵大學求購《長沙古物聞見記》。七月四日先生致函南京金陵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
敬啟者:鄙人治明器之學,前于上海市博物館友人處得知貴所刊有《長沙古物聞見記》一書(商承祚先生著,廿八年十月木刊本兩冊,刊貴所匯刊甲種中),備刊木明器制度甚詳,渴欲一讀,未知貴所此書尚有印本出售否?售價若干?如蒙示知,即當照匯請購一部也。又貴所所刊《金陵學報》復員后未知續(xù)有刊出否?乞將有關文史之卷數(shù)、期號及售價一并示之,俾乃購買為感!此致貴刊執(zhí)事先生大鑒 黃永年頓首 七月四日。附郵盼復,賜示請寄“武進茭蒲巷五號 本人收”。
先生后以二萬四千元購得一部,當時一萬實為1939年時一元,大概還打了對折。該書有“成都楊澤寫鐫”字樣及牌記“廿八年十月以哈佛燕京學社經費印行”與版權頁;書后所列金陵大學文化研究所叢刊書目。同時先生還先后購求《中國文化研究所匯刊》及《金陵學報》(23)。
八月十七日,先生撰寫《漢樊敏碑與唐樊興碑》謂:“任乃強君撰《樊敏碑考略》一文,刊《說文月刊》第四卷合刊本《吳稚暉先生八十大慶紀念專號》,于其形制位置碑文拓本,考論備詳。然文中有大謬者在,即述康有為之論此碑是也?!敝赋鋈文藦娤壬`引康有為論唐《樊興碑》文字為論漢巴郡太守《樊敏碑》文字,因兩碑均有樊府君之稱。強調征引文獻需要查對原書。這是先生撰寫碑版文字,從事碑刻學研究之始。
先生在上海結識曹道衡,并應邀到其家觀書。
曹道衡生于1928年,蘇州人,出生在上海一個七代業(yè)醫(yī)的中醫(yī)世家。清末民初蘇州著名的經學家、著有《禮經校釋》的曹元弼為其叔曾祖,顧廷龍為其姨夫,潘景鄭為其舅父,抗戰(zhàn)勝利后考入無錫國專滬校。1947年后童書業(yè)執(zhí)教該校,曹道衡為其弟子。后考入北京大學,長期從事魏晉南北朝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