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

——李頎

主人有酒歡今夕，請奏鳴琴廣陵客[1]。

月照城頭烏半飛[2]，霜凄萬木風(fēng)入衣。

銅爐華燭燭增輝[3]，初彈淥水后楚妃[4]。

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余里[5]，敢告云山從此始[6]。

【詩評】

一字不說琴，卻字字與琴相關(guān)。

——《唐詩歸》

【賞析】

本詩描寫李頎在一次酒宴上聽琴的情景。李頎有三首涉及音樂的詩，可和白居易、李賀等人的相關(guān)詩作相比美。本詩寫琴歌的特色是未對琴聲做正面描寫，而側(cè)重環(huán)境烘托和氣氛的渲染，以琴聲一響萬物皆靜，四座無言，并引起詩人辭官歸隱之念，突出表現(xiàn)了琴音的悅耳動聽和神奇的感染力。詩的開頭兩句寫沒有彈琴前，因飲酒而引出彈琴。

第三、四句寫彈琴之前的夜晚景色：月亮照著城頭，烏鵲空中分飛，萬木染遍寒霜，冷風(fēng)吹透衣衫。詩人用描寫屋外秋夜的清冷，反襯屋內(nèi)華燭同燃的歡快氛圍。

第五、六句寫琴師剛開始彈琴時的情形：銅爐周圍香氣繚繞，華燭搖曳增輝，琴師先彈的《淥水曲》，后彈的《楚妃嘆》。

第七、八句寫琴曲的優(yōu)美動聽：琴聲一響，萬物都寂靜無聲了，四座之人都不再言語，一直彈到群星將稀。這些描寫從側(cè)面烘托了琴曲的動人魅力。這一成功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方法對白居易的《琵琶行》影響很大，其中的“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兩句，看來即是從“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中化用來的。

詩的末兩句寫詩人聽完琴曲后，忽然產(chǎn)生了罷官隱居的念頭，更進一步體現(xiàn)了琴曲的優(yōu)美動人?！短撇抛觽鳌分姓f李頎“性疏簡，厭薄世務(wù)”。后來，他果真罷官返鄉(xiāng)歸隱。

整首詩寫時間、景色、琴聲、人物，逐步深入，環(huán)環(huán)相扣，章法齊整，層次清晰；詩人描寫琴聲，主要運用反襯手法，令琴聲顯得更加美妙、動聽。

注釋

[1]廣陵客：魏末之嵇康曾作《廣陵散》，此代琴藝高超的人。[2]烏半飛：烏鴉四散飛走。半：散。[3]華燭：雕有文采的蠟燭。[4]淥（lù）水、楚妃：皆為琴曲名。[5]清淮：淮河，李頎曾任新鄉(xiāng)縣尉，地近淮水。奉使：奉命前往為官。[6]敢告：斗膽敬告。云山：這里是歸隱的意思。

注釋

[1]蔡女：蔡琰（文姬）。傳文姬于匈奴時曾作琴曲《胡笳十八拍》，也就是詩中的《胡笳弄》。[2]漢使：漢朝的使臣。歸客：指蔡文姬。漢末，曹操曾遣使將文姬贖歸。[3]古戍：古代的邊塞。[4]大荒：指塞外荒曠之地。[5]商弦、角羽：古以宮、商、角、徵、羽為五音。[6]摵（shè）摵：葉落聲。[7]通神明兩句：是說董大琴藝高妙，能感召神鬼。[8]言遲兩句：意謂緩奏疾彈皆得心應(yīng)手，手指往復(fù)旋按之間已奏出心中款款真情。更：更換。[9]空山兩句：形容琴聲收縱如山中百鳥聚而又散，琴音清濁如浮云萬里，且陰且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