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與橫膈膜

以下內(nèi)容引自《博物志》第十卷第六十三章。

二足動物中只有人類是胎生，只有人類為最初的性交而后悔，所以人類生活最初的標(biāo)志就是后悔。所有的動物都會周期性地在特定時期進行交配，只有人類的交配，正如我之前提到，是不分晝夜的。所有的動物都懂得滿足，但人類不是?？藙诘覟跛够实?sup>之妻麥瑟琳娜曾向奴隸階層最知名的娼婦發(fā)起挑戰(zhàn)，以一個晝夜連續(xù)進行了二十五次性交的成績打敗了對方。人類的杰出之處在于，為了體驗性的快樂會使用許多拐彎抹角、違背自然的方法。女性會采取墮胎這種手段。如此一考慮，與獸類相比，人類是多么罪孽深重啊。如赫西俄德所說，若一定要說男人與女人的情欲有什么區(qū)別的話，男人的情欲起于冬季，而女人的情欲起于夏季。

開頭的“二足動物”應(yīng)該是指鳥類吧。如同前文的一覽表所示，原本這第十卷就是關(guān)于“有翼動物”的。這樣一來，或許就會有讀者起疑，為什么這里又出現(xiàn)了關(guān)于人類的話題呢？普林尼總是心血來潮，碰巧話題有了延伸，就不知不覺地突破了鳥類的范圍，寫起了哺乳動物和人類，我們就當(dāng)這是他心血來潮的其中一例吧。至于二足動物中只有人類是胎生、不分晝夜地交配之類的觀察，似乎又借用了亞里士多德在《動物史》中的描述。

關(guān)于麥瑟琳娜一天之內(nèi)進行了二十五次性交的逸聞，自古因尤維納利斯的詩而為眾人所知。但這位詩人活躍在普林尼死后二十年左右，所以普林尼應(yīng)該是參考了其他消息來源，也許是更直接的、同時代的民間傳聞。普林尼生于公元二十三年（或二十四年），死于公元七十九年，經(jīng)歷過提比略、卡里古拉、克勞狄烏斯、尼祿、加爾巴、奧托、維特里烏斯、韋斯巴薌等八任羅馬皇帝統(tǒng)治的時代，知道麥瑟琳娜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我在這里想到的是阿爾弗雷德·雅里的《超雄性》中，主人公馬爾克尤與醫(yī)生巴提比烏斯圍繞麥瑟琳娜的二十五次性交展開古怪爭論的場面。

接下來，我摘取了《博物志》第十卷第六十三章的后續(xù)部分。

象、駱駝、虎、猞猁、獅子、毛足兔、兔等生殖器朝后的動物在交配時，屁股會相互接觸。此外，駱駝交配時會前往沙漠或遠離人煙之處，以免被打擾。駱駝的交配需要整整一天，這種情形絕不會出現(xiàn)在其他奇蹄目動物身上。四足動物中，雌性的氣味會刺激雄性。犬、海豹、狼等動物會在交配過程中改變朝向，而且交配束后還會出現(xiàn)想要分開卻分不開的情況。前文中提及的毛足兔在交配時，通常是雌性先在雄性的上方。其他種類的動物則是雄性處于上方。前文也已提過，熊在交配時會和人一樣躺著。刺猬是相互抱著、站立著交配。貓則是雄性站著，雌性躺在雄性的下方。而狐貍則是躺下后由雌性抱著雄性。雌牛和雌鹿無法忍受雄性的攻擊，會一邊受精一邊移動。雄鹿會連續(xù)與多匹雌鹿交配，最后再回到最初的交配對象那里。蜥蜴則像無足動物那樣相互纏繞交配。

上文中被我暫譯成毛足兔的動物，拉丁語為dasypus 。這種兔子在亞里士多德的記載中亦有出現(xiàn)，但不知在現(xiàn)今的動物學(xué)命名法中屬于什么種類。雖說生殖器朝后，但若勃起大概都會朝前吧，所以交配時屁股會相互接觸的動物應(yīng)該也是不存在的。這部分內(nèi)容普林尼也套用了亞里士多德的記載，并非記錄自己的親眼所見。甚至可以說，這一段落幾乎是全部照搬了亞里士多德的內(nèi)容。關(guān)于動物的生殖器，在《博物志》第十一卷第一百零九章也有涉及。

如此前所述，有些雄性動物的生殖器是朝后的。狼、狐貍、黃鼠狼、雪貂的陰莖是有骨頭的。從雪貂的陰莖中還能提取出治療人類石病的重要藥物。據(jù)說，熊死后，其陰莖會角質(zhì)化。在東洋，最實的弓弦由駱駝的陰莖制成。關(guān)于這個器官，不僅世界各國都有各種各樣的習(xí)俗，它甚至還成了宗教行為的對象，眾神之母的祭司加盧斯們會自己進行閹割，也不怕帶來不幸的后果。女性之中，亦有少數(shù)人像雌雄同體的赫馬佛洛狄忒斯那樣，具有類似男性的、異常巨大的器官。這種異常情況被認為在四足動物身上也出現(xiàn)過。想來最先為世間認可的是在尼祿皇帝統(tǒng)治下的高盧特里爾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雌雄同體的雌馬，這種馬被用來為皇帝拉車。世界的統(tǒng)治者用怪物拉車，就憑這一點便是值得一觀的情景了。

普林尼提到的加盧斯是侍奉弗里吉亞的地母神庫柏勒的祭司，據(jù)說其名來源于伽拉提亞的加盧斯河。關(guān)于他們切除男性器官的祭祀儀式，讀弗雷澤的記述便能有詳細了解，近一些還有安托南·阿爾托關(guān)于赫利歐伽巴盧斯的專題論文，其中以光怪陸離的筆觸對此進行了描繪。但我在此想到的并非阿爾托的性的形而上學(xué)，而是費德里科·費里尼的《愛情神話》，該片以影像的形式完美展現(xiàn)了羅馬時代對怪物的喜好。費里尼本身就對怪物感興趣，從他的電影作品《甜蜜的生活》到《卡薩諾瓦》皆有體現(xiàn)，一目了然。提到“對怪物的喜好”，在普林尼生活的時期確實有一種風(fēng)潮可以用這一語句來描述。接下來的這一小段里就明確地體現(xiàn)了這種風(fēng)潮，出自《博物志》第七卷第三章，同樣提到了赫馬佛洛狄忒斯。

此外，這世上有時也會出現(xiàn)具有兩種性別的人，我們將其稱為赫馬佛洛狄忒斯。這種現(xiàn)象曾被叫作雙性性格，人們待之如同奇跡，如今反而被視作一種會帶來愉悅的事物。偉大的龐培命人在他的劇場里掛上震驚世人的人物肖像畫，作為劇場裝飾物之一。其中尤其需要細致刻畫的某幅肖像畫，全權(quán)委托給了有才華的大藝術(shù)家。這些肖像畫中的人物，有特拉勒斯的尤緹克絲，她在第三十次成為母親后，被她的二十個孩子送上火刑臺；還有與大象生了孩子的阿爾基佩。后者被視作不祥之兆。其實在與馬爾西人的戰(zhàn)爭初期曾有女傭生出蛇來的事情，怪物的誕生會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出現(xiàn)。根據(jù)克勞狄烏斯皇帝的記載，色薩利曾有一匹半人馬死于誕生當(dāng)日。同樣在克勞狄烏斯皇帝統(tǒng)治時期，我們目擊了另一匹被浸泡在蜂蜜中保存，之后用船從埃及運來的半人馬。在薩貢托還有過這樣的事例，在薩貢托被漢尼拔攻破那年，有嬰兒從母親胎里出來，又立刻縮了回去。

如同國技館的天花板上掛著優(yōu)勝相撲選手的相片一樣，在劇場里掛著生出怪物的母親肖像以示表彰，不得不說羅馬也是相當(dāng)頹廢啊。不過我以前也曾寫過，若將這種頹廢視作不健康，或許就大錯特錯了。我覺得他們對怪物的喜好，與如今孩子們對外星人和怪獸的喜好一樣，也是出于對自然的蓬勃的好奇心。

據(jù)稱，被塞內(nèi)卡稱作“南瓜”的克勞狄烏斯皇帝，在那本未能流傳至今的史書中提及的怪獸半人馬，是被浸泡在蜂蜜中、從埃及運往羅馬的。蜂蜜在那時像今天的酒精一樣被當(dāng)作防腐劑使用?！恫┪镏尽返诙淼谖迨绿岬剑胞}的咸味具有防止肉體腐壞的性質(zhì)，蜂蜜則因其甜味而具備同樣的功效”。而且普林尼還說自己清楚地看見了那個浸在蜂蜜中的半人馬。事實到底如何，我們也無從知曉，但總是引用他人、敷衍了事的普林尼厚著臉皮故技重施的事例也不稀奇了。讀到這樣的記述，我就不由得開心起來。最末尾關(guān)于薩貢托的嬰兒的片段也是，完全不知道文獻依據(jù)在哪里，但確實帶有普林尼式的飄逸灑脫，足以讓人破顏一笑。

緊接著《博物志》第七卷第三章，摘出第四章的一段來看看吧。

由女變男，這絕非不可能之事。據(jù)我在編年史中找到的果，在李錫尼·克拉蘇和卡西烏斯·朗基努斯擔(dān)任執(zhí)政官時，在卡西努姆，還在父親監(jiān)護中的一個姑娘變成了男孩，被腸卜師下令遷往無人島。根據(jù)李錫尼·姆基安努斯的報告，在阿爾戈斯有一名他私下認識的名叫阿列斯康的男性，他原是女性，名為阿利絲克夏，甚至已有丈夫。后來他身上出現(xiàn)了男性擁有的一切特征，還長出了胡子，于是就娶了妻。這個報告的作者在士麥那的一位少年身上也目睹了同樣的變化。我自己也曾在阿非利加蒂斯德魯斯見過一位叫作孔西提烏斯的市民，她在婚禮那天變成了男性（我寫這件事時，他還活著）。

據(jù)說，最后的括號里的內(nèi)容并不是普林尼的原文，而是奧盧斯·格利烏斯在《阿提卡之夜》中照搬普林尼的記載時加上的。普林尼是出了名的引用狂魔，但這位公元二世紀(jì)的雜學(xué)家好像也不甘示弱。不過多虧了這些引用狂魔，如今已失散的古代知識的片段才得以代代相傳。千萬不能瞧不起他們，即便這些流傳至今的知識片段是“由女變男”這種乍看愚蠢無聊的內(nèi)容。

直島啟司曾寫過一本非常值得一讀的好書《男人變成女人的疾病》，廣泛搜尋了古代這個領(lǐng)域中的相關(guān)信息，與方才我摘取的普林尼寫的段落正相反。普林尼在這里斷言自己在阿非利加親眼見過女人變成男性，也是在厚著臉皮將錯就錯，可能他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一個引用狂魔突然說自己親眼見過，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他這種態(tài)度上的突然轉(zhuǎn)變。還有一個有意思的例子與此相關(guān)，我們來看下面的第十一卷第七章。

據(jù)說，幸運的奇跡讓沃拉泰拉的凱基納見到獻祭用的牲口的內(nèi)臟中飛出了幾條龍。在皮洛士國王逝去當(dāng)日，獻祭牲口被砍掉的頭到處徘徊，舔著它們自己流下的血，如果我們認可這種過去的傳聞，那么獻祭牲口的內(nèi)臟中飛出龍也并非不可信。人類胸腔中的內(nèi)臟，由一片叫作“普拉?？艿賮?sup>”的膜將其與胸腔下方的內(nèi)臟隔開。因覆于心臟前方，故被稱為“普拉?？艿賮啞保ā捌绽！敝盖懊?，“寇蒂亞”指心臟），希臘人稱之為“普列涅斯”。大自然富有先見之明，讓所有重要的內(nèi)臟都有外層保護，由特殊的膜包裹在內(nèi)。而橫膈膜的存在還有其他的特殊理由。橫膈膜所在位置靠近腹部，若無這片膜，攝入的食物壓迫呼吸器官，就會招致危險。人們認為橫膈膜具備敏銳的反應(yīng)能力，因此膜上無肉，肌肉橫生且薄。此外，橫膈膜還是管理開朗、愉悅情緒的中樞，只要去胳肢其上方的腋下，就能立刻看到效果。人類的皮膚中，此處最為敏感，是最容易感受到酥癢的地方。正因如此，在戰(zhàn)場或角斗士的競技場上被傷及橫膈膜的人會笑著死去。

關(guān)于皮洛士國王的傳聞，慎重起見，我查閱了普魯塔克的《希臘羅馬名人傳》，其中也有同樣的內(nèi)容。高等動物身上的橫膈膜自古被認為是防止隱藏在腹部的龍潛入胸部的間隔。其實這一小段也同樣有許多地方參考了亞里士多德的記載，但據(jù)我所見，普林尼的記述要比一本正經(jīng)的亞里士多德有意思得多。普林尼簡潔地描述了橫膈膜的特性，最后以笑著死去的人這種難以置信的逸聞尾，甚至有了精湛的短篇作家的筆觸。這讓我們深深驚訝：“竟然有這種事！是直接將聽來的謊言寫下來了吧！”至于他到底是厚著臉皮將錯就錯，還是在裝糊涂，又或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相信這些傳聞，誰都弄不清楚。多么不負責(zé)任的人！他所寫的文章已經(jīng)屬于文學(xué)了。

1. 克勞狄一世，羅馬帝國朱里亞·克勞狄王朝第四任皇帝。
2. 古希臘詩人，希臘教諭詩之父，著有長詩《工作與時日》。
3. 古羅馬諷刺詩人，作品常諷刺羅馬社會的腐化和人類的愚蠢。
4. 又譯提貝里烏斯，羅馬帝國的第二位皇帝。
5. 羅馬帝國的第三位皇帝，被認為是羅馬帝國早期的典型暴君。
6. 羅馬帝國朱里亞·克勞狄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古羅馬暴君之一。
7. 在尼祿自殺后成為羅馬帝國的皇帝，束了朱里亞·克勞狄王朝。就任帝位當(dāng)年先后出現(xiàn)了四個皇帝，因此被稱為“四帝之年”。
8. 尼祿自殺后，在四帝之年即位的第二位皇帝，從小與尼祿一起長大，是陪同尼祿享樂的寵臣之一。
9. 羅馬帝國第八位皇帝，“四帝之年”時期第三位皇帝。
10. 羅馬帝國第九位皇帝，“四帝之年”時期第四位皇帝，弗拉維王朝第一位皇帝。
11. 法國象征主義作家，著有《愚比王》。
12. 在拉丁語詞典中的定義為“一種兔子，語源出自古希臘語，即粗糙的、厚實的、有毛的動物”。
13. 弗里吉亞的地母神庫柏勒，如同希臘神話中的大地之母蓋亞和米諾斯的瑞亞。庫柏勒崇拜于公元二〇四年傳入羅馬。
14. 庫柏勒的祭司都是閹割過的男性，穿著女性服裝，被社會視作女性，在古羅馬被稱為“加盧斯”（Gallos）。
15. 希臘神話中的陰陽神，通常以帶有男性生殖器的少女形象出現(xiàn)。
16. 帝政時期的高盧大約為現(xiàn)今的法國一帶。
17. 古希臘和羅馬時期信奉庫柏勒的中心地區(qū)。
18. 出生于蘇格蘭格拉斯哥，社會人類學(xué)家、神話學(xué)和比較宗教學(xué)的先驅(qū)，著有《金枝》。
19. 法國詩人、演員和劇作家，提出了殘酷戲劇的概念。
20. 羅馬帝國建立以來第一位敘利亞出身的皇帝，其本人在即位后愛用的稱號“埃拉伽巴盧斯”或作“赫利歐伽巴盧斯”，意為“太陽神的虔誠信奉者”。有資料稱其非常愛好美色且毫不遮掩自己對男色的喜好，亦有異裝癖等。
21. 意大利著名藝術(shù)電影導(dǎo)演，曾五次摘取奧斯卡獎。
22. 原名“薩蒂里孔”，以古羅馬人阿爾比特羅的同名小說改編，影片描繪了羅馬帝國荒淫無度的享樂生活。
23. 一個人同時擁有雌性和雄性兩性性格的現(xiàn)象，合了行為上的雌雄同體和生理上的雌雄同體。
24. 古羅馬政治家和軍事家。曾與愷撒、克拉蘇秘密成“三頭政治同盟”，后與愷撒發(fā)生權(quán)力之爭被擊敗。
25. 古希臘神話中的人物，雅典公主。其名原意為“奔放的雌馬”。
26. 古意大利的一個民族。
27. 希臘中東部歷史區(qū)域，現(xiàn)為希臘的行政區(qū)。
28. 西班牙東部城市，是第二次布匿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
29. 北非古國迦太基名將。
30. 東京著名的運動場館，用于舉行相撲賽事。
31. 盧修斯·阿奈烏斯·塞內(nèi)卡，古羅馬哲學(xué)家、政治家、劇作家。曾任尼祿皇帝的導(dǎo)師及顧問，后被尼祿逼迫自殺。
32. 此處指馬庫斯·李錫尼·克拉蘇，曾在鎮(zhèn)壓斯巴達克斯叛亂后與龐培一起擔(dān)任執(zhí)政官。被認為是羅馬歷史上最富裕的人。
33. 羅馬元老院議員，謀殺愷撒的主謀。
34. 古羅馬以內(nèi)臟占卜的僧人。
35. 羅馬將軍、政治家、作家。
36. 位于希臘，歐洲最古老的一直有人居住的城市，有約五千年的歷史。
37. 現(xiàn)今土耳其的伊茲密爾，曾是古希臘人的殖民城邦，是地中海地區(qū)最古老的城市之一。
38. 羅馬行省，位于現(xiàn)今北非。非洲的名稱即從該行省名稱而來。
39. 現(xiàn)今突尼斯的杰姆，以戈爾迪安一世興建的圓形競技場聞名，曾是羅馬帝國的殖民地。
40. 活躍于一世紀(jì)的古羅馬作家，著有《阿提卡之夜》。
41. 日本宗教人類學(xué)學(xué)者。
42. 現(xiàn)今意大利沃爾泰拉。
43. 伊庇魯斯及摩羅西亞國王，后成為敘拉古國王及馬其頓國王。是早期羅馬共和國稱霸意大利半島的強大對手之一，盡管在對抗羅馬的一些戰(zhàn)役中獲得勝利，但也付出慘重的代價，西方諺語“皮洛士式勝利”便源于他。
44. 拉丁文為praecordia，即橫膈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