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糬

如果你住在花蓮，你一定聽過一位歐吉桑，推著腳踏車在街上急促地叫賣：“麻——糬，麻糬、麻糬哦！”這聲音從什么時候開始，花蓮縣志上并沒有記載。如果你問住在花蓮的人，他們一定會回答：“從小就有了！”對我而言，他的麻糬已經(jīng)成為整個童年與鄉(xiāng)土的象征了。三十年來，吃過多少個他做的這包著好吃的紅豆的麻糬，我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只記得小時候聽到聲音，就趕緊從母親的錢包里拿五毛錢跑出去。

讀小學(xué)時有一次老師帶我們?nèi)セ◢徤介_會。在高呼XX主義萬歲、YYY萬歲之后，忽然聽到“麻糬、麻糬哦”的聲音，大家一哄而散跑去買，連吃了兩個的阿雄興奮得直呼：“麻糬萬歲！”不是嗎，再沒有比又Q又甜的麻糬更具體地讓我們感覺到生命的美好與珍貴的了。難怪去年冬天，他在寄回來的年卡上告訴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身處雪地的異國，午夜夢回，還常常聽到那麻糬、麻糬哦的聲音?！?/p>

他的麻糬為什么會這么好吃，買的我們也不知道所以然。有人說是日據(jù)時期日本人傳授的秘方，而日本人，據(jù)說，又是從少數(shù)民族那兒學(xué)來的。百十年來，物換星移，許多在課本里、在墻壁上、在升降旗典禮里被大家高呼萬歲的大人物都萬歲、千古了，只有這卑微的麻糬，仍然鮮活、甜美地存在于這土地上人們的嘴里、心里。如果你來到花蓮，別忘了尋問那一聲聲好吃的“麻糬、麻糬哦”！

（一九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