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長安遇馮著

唐詩三百首(2021) 作者:陳引馳 著


長安遇馮著

韋應(yīng)物

客從東方來,衣上灞陵雨。[100]

問客何為來,采山因買斧。[101]

冥冥花正開,揚(yáng)揚(yáng)燕新乳。[102]

昨別今已春,鬢絲生幾縷。

中國古代的敘事詩通常需要很長的篇幅,在一首五言八句的詩歌中,要完整講出一個(gè)事件,并且在其中融入情志和巧思,是非常不容易的。而韋應(yīng)物這首《長安遇馮著》,顯然是個(gè)中成功的典范。

這首詩敘述的事件非常簡單:主人公在長安城中遇見了住在城東郊外的老友馮著,問他此來的目的,馮著說是為了買斧砍柴。故事就在兩人的日常對話中戛然而止。但是故事中最重要的部分,則在于許多生動(dòng)而有情趣的細(xì)節(jié)透露出的言外之意。馮著“采山因買斧”的回答背后,初春漫山遍野草木萌發(fā)的景象,嬌艷的鮮花已經(jīng)默默開放,初生的燕子在風(fēng)中展開了翅膀,馮著的話和他身上灞陵的春雨一起,把春天到來的信息帶到了長安城中,帶到了主人公身邊。

然而,春天到來的信息不僅給主人公帶來了愉悅的心情,也提醒著主人公時(shí)間的流逝。上次離別仿佛還在昨日,倏忽之間竟然已到了春天,隨著春天一起到來的身體的生長與衰老,又為主人公帶來了傷春傷懷的情緒。

[100] 灞陵:長安東郊山區(qū)。

[101] 采山:上山砍柴。

[102] 冥冥:不知不覺間。揚(yáng)揚(yáng):飛翔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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