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土地/土つち

長冢節(jié)

【作品梗概】

主人公勘次是家住鬼怒川的貧窮雇農(nóng)，他和妻子阿品的養(yǎng)父——曾經(jīng)是自耕農(nóng)的卯平關(guān)系一直不好?？贝胃苫詈苜u力，但仍然很窮，只能把租來的土地上的農(nóng)活交給妻子阿品，自己去利根川的工廠打短工掙些錢來貼補生活。為了生活，年方十五的女兒阿繼也外出給人當傭工，卯平則在野田醬油店倉庫值夜班。妻子阿品懷孕后因為無知，用茄科植物酸漿根墮胎，不幸害破傷風突然去世。母親死后，女兒阿繼挑起家庭生活重擔，她拼命干活，照看弟弟與吉，給父親很大的幫助。女兒漸漸長大成人，十分溫柔可愛，引得村里的青年們愛慕不已。勘次非常疼愛自己的掌上明珠，不讓任何人靠近她。

由于生活所迫，勘次不時從別人地里偷點東西，竟養(yǎng)成盜癖。有一次因此發(fā)生糾紛，多虧東首鄰居調(diào)解才算平息事態(tài)。卯平與勘次的關(guān)系越鬧越僵，他帶著外孫與吉住進一間小破屋，阿繼只得既用心照顧外公又處處體貼父親。

初冬的一天，勘次和阿繼去雜樹林中墾荒。年逾古稀、手腳不便的卯平和與吉在灶前用枯葉燒開水，不慎引起火災(zāi)，大火無情地將鄰居家也一起燒了，卯平燒傷嚴重，與吉的頭部亦被灼傷。卯平想一個人承擔責任，在一個大雪天的夜晚打算懸梁自盡。目睹這一切，勘次對養(yǎng)父開始改變了看法，對以往卑劣的行為有所悔悟。在阿繼的精心照料下，卯平脫離了危險，一家人終于迎來了和睦共處的一天。

【作品鑒賞】

作者唯一的長篇小說《土地》，經(jīng)夏目漱石推薦，于1909年6月至11月在《東京朝日新聞》上連載。據(jù)說，當時作者還是無名的新作家，原先預(yù)定連載四十回，但是因為作品節(jié)奏較慢，加上作品中有大量的田園風景描寫，所以一直連載到一百五十一回才告終結(jié)?？搅貢r，報社內(nèi)外都有要作者停止續(xù)寫的呼聲，但是報社主筆池邊三山認為應(yīng)該讓作者按自己的思路寫下去。連載完畢后，春陽堂于1912年出版了單行本，夏目漱石為單行本作了序。

本作品沒有什么精彩的情節(jié)，它只是用現(xiàn)實主義的手法，極其精細地描寫了貧苦農(nóng)民的不幸生活以及與他們生活密切相關(guān)的自然風俗、季節(jié)變化和各種節(jié)日。就像書名“土地”所象征的含義那樣，農(nóng)民們“在土地強大的牽引力”控制下，肩負著“與土地風雨同舟的命運”，不得不按自然的命令忍受貧窮的生活。應(yīng)該說整個作品的氣氛是很壓抑、痛苦的，然而，卻又處處體現(xiàn)出農(nóng)民質(zhì)樸、溫厚的仁愛。在人物塑造方面，主人公勘次的形象寫得比較飽滿，既寫了他貪欲、狡猾、自私等缺陷，又寫了他對妻子女兒的愛，最后他在感受到周圍人們的溫情后還有了悔悟；卯平表面上冷若冰霜，心地卻很善良；而阿繼的淳樸和純真更是給一家人陰郁的生活平添了許多生氣，這些人物都寫得有聲有色，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最初，小說家森田草平約作者創(chuàng)作此書時，作者感到力不從心未能答應(yīng)，后來，在森田的懇求下才應(yīng)允下來。作者以認真嚴謹?shù)膭?chuàng)作態(tài)度去家鄉(xiāng)進行實地調(diào)查和采訪，把那里的雇農(nóng)當作創(chuàng)作原型，在白描寫生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當時，日本文壇正好是自然主義文學盛行的時候，作者用現(xiàn)實主義的手法如實描繪人生不幸，確實與自然主義文學有相同之處，但是不同的是作者并沒有采取自然主義文學隨意、冷漠地暴露表面現(xiàn)象的態(tài)度，而是懷著深切的愛和同情心深入地描寫了貧苦農(nóng)民的物質(zhì)生活和精神世界。正像夏目漱石在序文中所說，這部作品細致入微地直敘了“誕生在土地之上又與土地共同成長的如同蛆蟲一般可憐的農(nóng)民生活”，具有藝術(shù)感染力。本作品雖然發(fā)表當初反應(yīng)不佳，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它真正的價值，以后，本作品獲得了日本農(nóng)民文學的先驅(qū)之作和最高杰作的定評。

選文[1]

お品しなは自じ分ぶんの手てで自じ分ぶんの身みを殺ころしたのである。お品しなは十じゅう九きゅうの暮くれにおつぎを産うんでから、其その次つぎの年としにも亦また妊にん娠しんした。其その時ときは彼かれ等らは窮きゅう迫はくの極きょく度どに達たっして居いたので其その胎たい児じは死しんだお袋ふくろの手てで七しち月がつ目めに墮だ胎たいして畢しまった。それはまだ秋あきの暑あつい頃ころであった。強きょう健けんなお品しなは四し五ご日にち経たつと林はやしの中なかで草くさ刈かりをして居いた。それでも無む理りをした爲ために其その後ご大おお煩わずらいはなかったが恢かい復(fù)ふくするまでには暫しばらくぶらぶらして居いた。それからというものはどういふものかお品しなは妊にん娠しんしなかった。おつぎが十じゅう三さんの時とき與よ吉きちが生うまれた。此この時ときは勘かん次じもお品しなも腹はらの子こを大たい切せつにした。女おんなの子こが十じゅう三さんというともう役やくに立たつので、與よ吉きちを育そだてながら夫ふう婦ふは十じゅう分ぶんに働はたらくことが出で來きた。與よ吉きちが三みっつになったのでおつぎは他よそへ奉ほう公こうに出だすことに夫ふう婦ふの間あいだには決けっ定ていされた。其その頃ころ十じゅう五ごの女をんなの子こでは一いち年ねんの給きゅう料りょうは精せい々ぜい十じゅう円えん位ぐらいのものであった。それでもそれ丈だけの收しゅう入にゅうの外ほかに食しょく料りょうの減げんずることが貧びん乏ぼうな世しょ帶たいには非ひ常じょうな影えい響きょうなのである。それが稻いねの穗ほ首くびの垂たれる頃ころからお品しなは思し案あんの首くびを傾かしげるようになった。身體からだの容よう子すが変へんに成なったことを心こころ付づいたからである。十じゅう年ねん余あまりも保もたなかった腹はらは與よ吉きちが止とまってから癖くせが附ついたものと見みえて[2]又また妊にん娠しんしたのである。お品しなも勘かん次じもそれには當たう惑わくした。おつぎを奉ほう公こう[3]に出だして畢しまえば、二人ふたりの子こを抱だいてお品しなは從これ來までのように働はたらくことが出來できない、僅わずかな稼かせぎでもそれが停てい止しされることは彼かれ等らの生せい活かつの爲ためには非ひ常じょうな打だ撃げきでなければならぬ。其その內(nèi)うちに稻いねを刈かったり、籾もみを干ほしたり忙いそがしい收しゅう穫かくの季き節(jié)せつが來きて、冴さえた空そらの下したに夫ふう婦ふは毎まい日にち埃ほこりを浴あびて居いた。有繋さすがに罪つみなような心こころ持もちもするので夫ふう婦ふは只ただ困こまって其その日ひを過すごして居いた。それも夜よるに成なって疲つかれた身體からだを橫よこにし甘かん睡すいに陷おちいるまでの少しょう時じ間かん彼かれ等らは互たがいに決けっし難がたい思し案あんを交こう換かんするのであった。從これ來までも夫ふう婦ふの間あいだは孰いずれが本ほん位いであるか[4]分わからぬ程ほど勘かん次じには決けつ斷だんの力ちからが欠けつ乏ぼうして居いた。

【選文注釋】

[1]本節(jié)引自《土地》第五章的開頭部分。在丈夫勘次外出打短工時，妻子阿品墮胎失敗死亡，這是在喪事辦完之后對阿品生平的一段回顧，它濃縮了貧農(nóng)之妻阿品苦難的一生?！锻恋亍返谝徽轮恋谒恼录氈碌孛鑼懥税⑵钒l(fā)病到死亡的過程，在這之后再做這一敘述，使文章顯得更加完整、生動。文中看不到堆砌的華麗辭藻，作者用的是現(xiàn)實主義的樸素無華的白描手法。

[2]十年余も…と見えて：這句話意為：十多年未懷孕的阿品自從懷了與吉之后好像又變得易于受孕了。

[3]奉公：傭人、傭工。

[4]孰れが本位であるか：勘次遇事缺少決斷力，所以他們家以往作出的決定搞不清是丈夫還是妻子決斷的。

【作者簡介】

長なが塚つか節(jié)たかし（1879—1915）出身于茨城縣一土豪家庭。因病在中學求學時輟學，后成為正岡子規(guī)的門生，學習寫作短歌和寫生文。子規(guī)逝世后，他和伊藤左千夫一起成為當時最引人注目的和歌新秀。新創(chuàng)作的美麗的和歌集《羈旅雜詠》和《憶乘鞍岳》顯示了其和歌大家的風格。1907年起開始對創(chuàng)作小說、寫生文感興趣起來，發(fā)表過《燒炭的姑娘》《挖芋》《太十和他的狗》等優(yōu)秀的短篇小說。1901年診斷得了喉頭結(jié)核病之后再次潛心于和歌創(chuàng)作。1914年發(fā)表優(yōu)秀和歌詩231首。1915年病逝，年僅3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