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春風中攜手往前——寫在《爺孫三人行》前面

孫子祺璠出生于1996年，比我小59歲，孫女祺琦出生于2000年，比我小63歲。爺孫的年齡差距這么大，是什么風把我們吹到了一條道上呢？又是誰牽著誰的手往前走呢？

最不怕與有多難

祺璠是我的大兒子東雷的孩子。1999年下半年，也就是璠三歲多的時候，有一天，他的二爺爺，也就是我的大弟雁起問他：“璠璠，在家里你最不怕的是哪一個？”璠這時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聽到提問，小眼睛忙轉(zhuǎn)過來看著二爺爺，偏著小腦袋想了一下，便做了十分肯定的回答：“我最不怕的是大爺爺！”說完后，他的兩只小眼睛，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月亮；他的兩只小手，在兩邊的沙發(fā)上齊拍了好幾下，就像小鳥聽到了什么好事，不斷地扇動兩邊的翅膀一樣。大概璠這時的心情特別好。大爺爺就是我，在懷化稱爺爺為大爺爺，稱奶奶為小爺爺。璠此話一出，便被大家當作經(jīng)典記住了，至今不忘。不過三歲多的孩子不怕爺爺，是好事還是壞事，大家的看法可不完全一樣。

2009年上半年我買了一臺電腦?？晌覍﹄娔X是扁擔吹火——一竅不通，便去向祺琦請教。這時琦九歲，正在讀小學三年級，電腦水平很不一般。有一次我去問她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問過兩次了，前兩次她還算耐心，可這次我看見她眉頭皺緊了。她給我講完后，便對她身后的父親——我的小兒子春雷說：“你看，教一個老人家有多難?。　彼职致犃撕?，認為她對爺爺不禮貌，批評了她，并提出了反問：“難道教你們這些小孩就不難？”我知道琦說的是實話，因此對她帶有奚落性的感嘆，并未放在心上，只怪自己的記憶力越來越差，常常是聽了下句又忘了上句。

三歲的孩子不怕爺爺，九歲的孩子敢于指出爺爺?shù)牟蛔?，這說明了什么呢？這說明在這個家庭里老幼是平等的，沒有代溝。是民主的春風將我們吹到了一起，讓我們和諧相處，親密無間。

不打的與用口講

孩子不怕大人，不完全聽大人的話，以后能調(diào)教好嗎？有的人不免有些擔心。其實這種擔心是多余的。教育孩子不能以勢壓人，而要以理服人。璠說不怕大爺爺?shù)哪莻€時段，正在上幼兒園。我因為已經(jīng)退休，接送的任務便落到了我身上。從我的住地到幼兒園大概有三公里。走著走著，璠就說累了，要打的回家。我沒有打的的習慣，平常要坐車也只坐公交車，但這條路上沒有公交車。我便對璠說：“打的太貴了，打一趟要五塊錢。這樣吧，爺爺背你走一段路，背累了你就下來走，走累了我再背?！彼饝?。將璠背到背上后，我便對璠說：“你想掙錢嗎？”璠說：“想掙，但掙不到?！蔽艺f：“你現(xiàn)在走路便可以掙到錢。走五分之一的路便可以掙到一塊錢，為大爺爺減少一塊錢的開支。如果你走得多一些，給大爺爺省的錢就更多一些?！蔽业脑捤浽谛睦锪耍看伪骋粫汉笏际侵鲃右笙聛碜?，幾次合起來一般能走完路程的一半。慢慢地，他走的路就多起來了。幾個月后他便能走完全程不再要我背。更可貴的是，以后讀小學、中學的12年，他都是堅持走路上學，時間實在不夠了也只坐公交車。他是鐵桿的不打的派。他現(xiàn)在讀大三了，仍然是一樣的節(jié)省?；叵肫饋?，如果當時他提出打的，我把他大罵一頓，說他偷懶，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我是一名語文教師，很注意對孩子表達能力的培養(yǎng)。2003年國慶期間，我們?nèi)胰巳ヅ懒艘惶髓髢羯健．敃r璠才七歲多，可是在爬山中所表現(xiàn)出的耐力，卻遠遠超過了一些大人，得到了好多人的夸獎。我便有意識地引導他將此次登山的事寫成一篇作文。但他當時才讀小學二年級，掌握的字詞句還很有限，同時也沒有構(gòu)思文章的經(jīng)驗，一開始就拿起筆來寫是很難成功的。我便先不提寫作文的事，而要他講出登山的經(jīng)過和體會。璠每講一次我便給他講評一次，指出他的優(yōu)點和缺點，并提出一些改進的辦法。反復講后，終于形成了一篇文章的框架，特別是將孫悟空引到了文章里，既表現(xiàn)了孩子不怕困難的精神，也增加了文章的趣味性。這篇文章后來在《懷化廣播電視》上刊登了出來。這是璠發(fā)表的第一篇文章。此后璠對寫作便慢慢地感興趣了。

2007年10月，琦與父母一起到沅陵為外公立碑。當時琦七歲，也在讀小學二年級，我同樣采用讓她口述的方法，也“磨”出了一篇文章，叫“為外公立碑”，發(fā)表在《懷化廣播電視》上，這也是琦發(fā)表的第一篇文章。

口述法不僅在孩子文字水平低的時候可用，待孩子語言組織能力提高了同樣可用。它能提高孩子的表達能力和讀者意識。寫文章的實質(zhì)就是跟讀者對話。凡是我要孩子寫的作文，一般都要孩子先用口講一遍。

想象奇與立意新

想象是文章的翅膀。有了豐富的想象力，文章才會出彩。我很注意孩子想象力的培養(yǎng)，經(jīng)常讓他們看童話、寫童話，展開想象的翅膀。琦的《拜師》《害人終害己》《鼠國奇游》都表現(xiàn)出了很強的想象力?！妒髧嬗巍肥菫榱艘淮慰荚嚩鴮懙摹Ｔ嚲硖峁┑牟牧鲜且恢淮罄鲜笤诖巴獾芍劬?。琦就是根據(jù)這樣一條簡單的線索而想象出了一個奇特的老鼠世界，并借此鞭撻了浪費糧食的行為，能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將想象與實際相結(jié)合實屬難能可貴。璠的《拒絕誘惑》寫一片葉子從天堂到地獄的旅行經(jīng)歷，既有趣又讓人震撼。

立意是作者在文章中所要表達的核心觀點。立意好不好、新不新，決定著文章的水平和價值。我在與孩子們談論作文時，常常談到立意，因此他們立意的意識與水平得到不斷的提高。有一次，璠跟著我們回了一趟位于隆回山區(qū)的老家。車從懷化出發(fā)，首先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隧道。從外面看隧道口，陰森森的，就像陰曹地府一般。后來車又開上一座大山，到山頂往下一看，房屋就像船一樣漂浮在云海上，人就像到了天庭一般?；氐嚼霞液?，璠得知這里的百姓在新中國成立前生活很苦，受盡了欺凌，而現(xiàn)在住得好、吃得好，生活很美滿，于是璠以“從地獄到天堂”為題，概括這一天的經(jīng)歷和感受，從而歌頌了共產(chǎn)黨帶領人民走向幸福生活的偉大功績。這篇文章因立意好，在《懷化日報》副刊上發(fā)表時，被排在了顯著位置。琦的《奶奶的書包》，通過對奶奶的一些往事的記述，表現(xiàn)了勤儉持家的家風不可丟，其立意也是很不錯的。

無心美與三人行

要知梨子的味道你就得親口嘗一嘗。我在教學生作文時，一道作文題出來，在給學生講解之前，自己總要先寫一遍，這樣的作文叫下水作文。除了下水作文外，我還利用業(yè)余時間寫些詩文，在省內(nèi)外報刊上發(fā)表的也不少。但我一直沒有想到要將它們編成一本書。

2014年9月，我的母校隆回二中給我來函，要我參加90周年校慶。給闊別60余年的“母親”帶件什么禮物去呢？思來想去，我覺得復印些我的詩文帶去，可能是一種較好的選擇。于是我從已發(fā)表的詩文中選了35篇進行復印，裝訂成冊，取名“無心之美”。

《無心之美》的校慶版出來后，一些親友看到非常喜歡，主動向我索要。于是我在過80歲生日時又復印了一些。這次復印時加進了璠和琦的文章，因為有些親友跟我說，他們的兒子或?qū)O子很喜歡看他們倆發(fā)表在報刊上的文章。這就是《無心之美》的生日版。生日版比校慶版多了22篇詩文，其中璠9篇、琦8篇、我5篇。

2016年8月上旬，侄女李潔來到我家。她是復旦大學傳播學博士，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因為過幾天她就要去美國做訪問學者，所以特地來看我。我就將生日版的《無心之美》給了她一本。她看了后，覺得里面的文章不錯，建議我出版。我說我退下來近20年了，對出版界的情況不熟悉。她說幫我聯(lián)系。

2016年10月，經(jīng)李潔的介紹，我與暨南大學出版社的編輯聯(lián)系上了，這時該書才正式進入出版流程。我決定以生日版的《無心之美》為基礎，以“爺孫三人行”為書名，按照“童心有趣”“人間有情”“祖國有景”“民族有魂”“人生有悟”“讀書有感”“育人有方”七個板塊，對我們爺孫三人的文章進行篩選，共選出了71篇詩文。就這樣，我們的文章終于能以正式出版物的形式與讀者見面了。

這是一本雅俗共賞、老少皆宜的小書。71篇中璠與琦的文章共24篇，我的文章47篇。在我的文章中，除9篇文學評論和7篇育人心得外，其余的都是詩歌、散文。這本書記錄了一位老教師的耕耘足跡和文學情懷，攝下了兩個年輕人的童年花絮和青春夢想。它融文學與教育于一體，集樸素與高雅于一堂。它穿越各個年齡段，小學生、中學生能從中得到共鳴，中年人、老年人也能從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以上是《爺孫三人行》的前世與今生。說到我們?nèi)酥姓l牽誰的手，在使用電腦與手機方面，絕對是璠和琦牽著我的手往前走，而在寫作方面，卻是我牽著他們的手往前走。不過現(xiàn)在情況又有了變化，他們的寫作已慢慢成熟，我們是互相牽手，并肩而行。

李鵲起

2017年2月17日于懷化